萧锦颜的“离去”,如同一场极寒的冰风暴,冻结了赵珩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将他彻底塑造成了一柄只为复仇与执念而存在的、冰冷无情的利刃。摄政王府依旧森严,但那股曾经因女主人的存在而隐约流动的柔和气息,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与压抑。
赵珩的身体在那股由萧锦颜以生命换来的磅礴生机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甚至比他中毒前更加强大。那融合了“冰魄”能量与赤阳丹药力的奇异内力,在他体内奔流不息,隐隐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与毁灭的气息。但他的眼神,却比这内力更加冰冷,深不见底,仿佛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潭。
他没有给自己任何沉溺于悲伤的时间。在确认萧锦颜的遗体被妥善安置于特制的玄冰棺中,保存于王府地下冰窖后,他立刻将全部的精力与怒火,投向了清算。
第一把火,烧向了凤仪宫。
皇后陈氏被软禁多日,早已不复往日雍容,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当她看到赵珩一身玄衣,面无表情地踏入殿内时,她如同看到了索命的阎罗,尖叫着向后退去。
“赵珩!你……你想干什么?!本宫是皇后!是国母!”
赵珩没有理会她的尖叫,只是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一份厚厚的供词摔在她面前。那是栓子、以及经过严刑拷打后崩溃的凤仪宫掌事宫女春兰等人的口供,详细记录了十五年前如何通过素心在熏香中下毒,谋害云贵妃,以及近期如何对皇长子赵琛下“蚀髓散”的罪行。铁证如山!
“陈氏,”赵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德行有亏,心术不正,谋害妃嫔,毒害皇嗣,勾结外敌,罪证确凿。即日起,废去后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废后!打入冷宫!
皇后(现在已是陈庶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嚎。她苦心经营一生,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赵珩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对他而言,这仅仅是开始。陈氏的结局,早已注定。他留着她的命,不过是为了在最终清算陈国公时,多一个刺激对方的筹码。
第二把火,烧向了朝堂。
借着平定叛乱、揭露皇后罪行的大势,赵珩以雷霆手段,开始清洗朝中与陈氏一族关联过密的官员。或罢黜,或下狱,或流放。一时间,朝野震荡,人人自危。曾经盘根错节的皇后一党势力,在赵珩毫不留情的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皇帝赵胤对此保持了沉默,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对赵珩权势的忌惮,也或许……是乐见其成。
第三把火,也是最为猛烈的一把火,烧向了逃亡在外的陈世杰。
落鹰涧惨败,爱子陈锋阵亡,麾下精锐损失殆尽,陈世杰如同丧家之犬,带着仅存的数千残部,仓皇逃往北方,试图与北狄某些暗中仍有联系的部落勾结,苟延残喘。
然而,赵珩没有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他亲自拟定了追剿方略,调动了京畿大营剩余的精锐骑兵,以及从各地抽调而来的善战边军,组成了一支由他心腹将领统帅的追剿大军,如同跗骨之蛆,对陈世杰残部展开了不死不休的追击。
同时,他通过特殊渠道,向正在北狄与慕容明激战的慕容翊,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任何敢于收留、支援陈世杰的北狄部落,都将被视为大周之敌,并将直接影响大周对慕容翊的支持力度。
在赵珩全方位的打压和追击下,陈世杰的逃亡之路变得异常艰难。沿途部落慑于大周兵锋和慕容翊(代表北狄一方)的警告,不敢轻易接纳。追兵又紧随其后,不断发动袭击,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兵力。
半个月后,在靠近北狄边境的一片荒凉戈壁上,追剿大军终于将陈世杰及其最后数百名亲卫,团团围住。
陈世杰身披残破的铠甲,须发皆白,望着四周黑压压的朝廷军队,眼中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疯狂。他知道,自己完了。
“赵珩呢?!让赵珩出来见本公!”他嘶哑地吼道,试图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追剿主将冷冷地看着他:“叛国逆贼,也配见王爷?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哈哈哈!”陈世杰发出凄厉的狂笑,“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但我陈世杰就是死,也要站着死!”
他挥舞着战刀,率领最后的亲卫,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结局毫无悬念。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围剿下,陈世杰的亲卫很快被斩杀殆尽。他本人身中数十箭,如同一个破败的血葫芦,却依旧拄着刀,倔强地站立着,怒目圆睁,气绝身亡。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一片哗然,随即是更大的震慑。权倾朝野数十年的陈国公,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所有人都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了那位摄政王的手段与……冷酷。
内患,似乎随着陈世杰的覆灭,暂时告一段落。
但赵珩的怒火,并未因此平息。他站在王府最高的阁楼上,眺望着北方。那里,是北狄,是慕容明,也是……黑袍玄师曾经盘踞的地方。
“锦颜,”他对着虚空,低声自语,仿佛那个女子就站在他身边,“害你之人,我已手刃其一。但真正的根源,尚未清除。”
他想起了黑袍玄师临死前的低语,想起了那诡异的“冰魄”和“转生大祭”,想起了萧锦颜体内那潜伏了十五年的“冰蚕噬心蛊”……这一切,都指向北狄,指向那个神秘而邪恶的源头。
慕容翊与慕容明的内战,还在继续。这很好。他要让北狄流尽鲜血,他要亲手揪出黑袍玄师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他要找到所有可能与“起死回生”相关的线索!
就在这时,墨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王爷,派去云裳宫的人……有消息了。”
赵珩猛地转身,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说!”
“按照栓子提供的线索,我们果然在云裳宫后殿那棵枯死的老海棠树下,挖出了一个密封的陶罐。”墨羽呈上一个沾满泥土的罐子,“里面……确实藏着一小包颜色发暗的香料,经太医辨认,其成分……与栓子描述、以及萧才人判断的‘冰蚕噬心蛊’药引,完全吻合!”
赵珩接过那陶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包小小的、看似不起眼的毒香,是皇后陈氏罪行的铁证,也是母妃十五年苦难的开端,更是……间接导致锦颜殒命的根源之一!
他紧紧攥着陶罐,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实质化。
“很好……”他声音低沉,如同深渊的回响,“将这证物,连同所有供词,一并归档封存。待时机成熟,本王要让它,成为压垮所有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广袤而混乱的土地上。
北狄……慕容明……还有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魑魅魍魉……
你们的末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