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老爷出门,自然大批随从,其中不乏练气境的护卫,安全方面,其实也算周全。
何况,县丞黄老爷本身也是开窍境强者。
虽然,年龄到了,气血衰竭,没有退休,官气加身的关系,实力依旧保留了九分。
再加上,又是在县城内,城隍老爷的神域控制范围,整个赤水县最安全的所在。
自从担任县丞之后,黄东来就很少和人交手,更谈不上被人突袭,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护卫随行,都是一些擅长捧哏的高手,平时,以哄他开心为主,黄家那些真正的高手其实都不在这里,他们在为黄家的商业打拼,那才是正经事。
总的说来,所有人都麻痹大意,并没有警惕。
突然间,有人冲了出来,那些护卫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大部分都在发呆,只有极少数人有着反应,慌忙挡在黄东来面前,抽出腰间横刀,真气却不曾彻底运转起来。
也就是一个花架子!
至于黄东来,他有些慌张,心神恍惚。
以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现在突然遇到了,养尊处优的他难免失去了方寸。
此时,愣在了当场。
堂堂开窍境的强者,竟然忘记了运转功法。
那个刺客冲了过来,速度看似不快,身法却非常的诡异,宛若一缕烟,任何缝隙都能够钻进去。
护卫们根本来不及阻拦。
有人挥刀,却砍了个空。
刺客已然贴着他们身侧冲了进去,直奔黄东来而来,他们并没有阻挡对方半分。
很快,对方就冲到了黄东来身前。
“尔敢!”
黄东来终于回过神来,怒吼了一声。
官气加身,融于功法狮子吼,声如惊雷,回荡在长街上空,自有震慑之意。
换成一般人,这时候难免会受到影响,这种纯粹的精神攻击,若不是事先有法器或者符咒护身,纯粹的武者的话,神念只能硬生生地受这一击。
尤其是官气,很难不受影响。
这么说吧,在这狮子吼中,蕴藏着黄东来在官场修行多年,从小吏到从八品期间所积攒的大部分气运,面对这吼声,也就相当于面对一部分赤水县的灵机。
就算是金雕神尊这样的魔崽子,此时,也需得分出大部分力量前来抵御。
终归,会受到一些影响。
然而,这狮子吼却对刺客无用,魔种没有神念,薛玉良的分神躲在了混沌气息之中。
混沌气息免疫了精神攻击。
并不是说,这混沌气息就是无敌的,能够免疫一切精神攻击,像铁冠道人这样的大法师的术法攻击,混沌气息是没办法全部免疫的,毕竟,薛玉良自身的实力有限。
只是,黄东来的实力也不强。
他的精神攻击对薛玉良的身外化身来说,也就是隔靴搔痒,如过眼清风,没有什么影响。
他的身法不曾停下,依旧向前,从黄东来身边掠过。
“啊!”
黄东来发出了一声惨呼。
整个人向前一扑,像狗吃屎一样脸着地趴伏在地面,两人交错的那一刻,薛玉良打断了他的脊椎。
随后,黄东来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倒不是痛得无法承受因此晕了过去,而是薛玉良不仅打断了他的脊椎,同时也针对他的元神下了毒手,若不然,肉体的伤害很容易就会被治好。
黄家是土豪,不缺资源。
能够治好让断掉的脊椎重新恢复正常,并不是做不到,丹药也好,术法也好,有着很多手段,不少手段,黄家都有资源弄到,也能够付出。
如此,黄东来也就卧床几日罢了。
甚至,他连疼痛都无需忍受,有的是能够免于痛苦的丹药,黄家不缺。
这个结果,薛玉良不可能接受。
岂不是白白被这厮羞辱?
他意不平,心不甘。
怎么也要让这老货承受痛苦才行,没有出手将其杀了,已经是薛玉良手下留情。
至少,他对薛玉良所做的,罪不至死。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也得痛苦或者疯癫一段时间让他恨不得干脆死了才行!
薛玉良的精神攻击比较简单。
昔日钉住吕家的那尊阴神的白骨钉被他从识海内放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黄东来的识海,钉住了他的元神,融入了元神之中,这才是黄东来晕厥过去不再哀嚎的原因。
他的自我意识已经被白骨钉锁住。
此时,正陷入了梦境之中,在尸山血海内挣扎,感受着那些阴灵所感受的无边的痛苦。
这白骨钉来自后世金丹真人的一节指骨,能够钉住吕家的阴神,使其陷入沉寂。
以黄家的资源,能不能感知到这白骨钉都是难事,更别说将黄东来的元神从白骨钉
他们做不到!
黄东来也就会陷入昏迷之中,像一个植物人,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还良好,就是失去了意识,意识沉溺在无边痛苦之中,外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只会一筹莫展。
黄东来能不能恢复正常,要看薛玉良有没有消这口气,只有薛玉良收回白骨钉,他才能解脱。
短时间内,就别指望了!
薛玉良的身外化身袭击了黄东来之后,便冲上了屋檐,几个起落,也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这时候,黄家的人乱成了一锅粥。
不少人围着黄东来,七嘴八舌地喊道。
也有人提着刀上了屋檐,想要抓住凶手,只是,他们的身法慢了很多,难以追上。
前者是偷奸耍滑之辈,后者是没有心思的莽汉。
黄东来若是醒来,自然是围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的随从更加可靠,那些不在身边的家伙自然没有什么好处。
可惜,前者是无用功,黄东来不可能醒来,看不到他们的表演。
“报官?”
“去找六扇门!”
“请城隍!”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最终,决定分头行事。
有一个随从取出一张符咒,这符咒每一个官员都有,是请神咒,能够请来附近的阴神,不管是山神土地,还是河伯城隍,只要点燃了这张请神咒,只要在他们的神域范围,就必须立刻出现。
请神咒点燃,阴神气息降临。
一个穿着县令衣袍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和阳间县令衣袍的格式装饰全都一样,只是颜色有着不同,并非朱红色,而是素白色,有光影在上面弥漫。
这就是赤水县城隍老爷。
城隍没有和黄东来的随从交流,他只是看了黄东来一眼,随后,一条黑烟就从黄东来身上逸出,朝着远方延伸过去,同时间,城隍的神域笼罩着整个赤水县城。
黑烟的尽头很快出现在他眼底。
仍然在城隍神域的范畴,还在赤水县内。
下一刻,城隍身影一闪,在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黑烟的尽头,然而,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阴神的神域,薛玉良的身外化身的气息并不存在。
城隍取出了一面青铜镜。
镜面对着黑烟末梢,然而,镜面却没有反应,还是空空如也,仍然没有能发现刺客踪迹。
连这镜子都找不到凶手气息,被屏蔽了因果。
城隍也就没有继续下去,其他手段多半也是不成,不过是做无用功,扩展神域对他也是一种负担,是资源消耗,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已经尽力了。
于是,城隍收起了神域。
他没有回去和黄东来的随从们寒暄交流,那是凡俗的事情,和他这个阴神无关。
下一刻,他在原地消失,回到了城隍庙。
留下了一地鸡毛!
身外化身利用混沌气息,遮蔽了城隍的探测。
身体则幻化成其他人的模样,也模拟出了对方的身份符牌,瞒过了守城的士卒,施施然走出了赤水县城。
薛玉良感知到了这一切。
也就收回了念头。
这时候,负责守门的狱卒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哪怕他穿着从九品的官袍,两个狱卒依旧保持着警惕,一前一后,两人的手都放在横刀刀柄上面。
“这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前面的那个狱卒朝薛玉良微微弯腰,行礼的幅度不算大,或许是担心将戴着的帽子甩下来。
“本官薛玉良,新任狱丞,特意前来上任”
薛玉良面沉如水,双手背负在身后,摆出了上官的姿态,不存在什么温和友善。
说到衙役,一般人都称之为黑皮狗。
他们代表着衙门,难免会利用衙门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衙门自然是吃衙门,毕竟,没有俸禄,全靠规银生活,难免!
衙役之中,哪一类最憎人恨。
自然是狱卒,这些和罪犯打交道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自然也沾染了不少毛病。
如果说,监狱里面的真的全是罪犯。
他们活该被压榨,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在薛玉良前世,都有那么多的冤狱,何况是这个世界,在大齐帝国,大牢内的无辜者不可不多。
一旦进入大牢,整个家庭都会垮掉。
还是那句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狱卒靠着大牢自然要吃囚犯,有钱待遇就会好一点,没钱?
薛玉良很少来大牢。
十来年的吏员生涯,除了户房,工房,吏房薛玉良都待过,唯独没有去过刑房,刑房的吏员和大牢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以前,这个狱丞一直缺着,由刑房的主事兼任。
虽然没有打过交道。
薛鄂毕竟是衙门中人,对大牢的情况,他所知道的并不比黄东来少,也知道这个地方相当于自成一国,是县里十大豪族谭家的自留地,不允许人插手。
对县令来说,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只要底下的人听指挥,不和他对着干,他一般不会大动干戈,尤其是像大牢这样污浊之地,谭家愿意像鬣狗那样守着这团腐肉,就让他守着便是。
但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须得留一下余地,埋下后手。
所以,狱丞这个位置一直空着,并没有交给谭家,就是县令埋下的后手。
吕一功没了,新县令还没上任,黄东来临时统揽全局。
不知道是不是和谭家在利益上没有谈拢,为了恶心谭家,这才让薛玉良担任狱丞一职。
不管谁输谁赢,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若是出了什么麻烦,到时候新县令也到了,交给新县令处置便是。
这是黄东来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的。
然后,换来了在无尽痛苦中挣扎却无法死去的下场,也算是求仁得仁,求所得所。
总之,薛玉良知道大牢的具体情况。
他也就知道和这些狱卒打交道,绝不能露出友善温和的态度,这些狱卒都是一些记打不记吃的家伙,你若对他好一点,他反倒会变本加厉。
当然,眼前的这些狱卒都是跑腿的,真正掌管大牢的还是谭家的那些人,狱卒的中上层,但凡有着编制的吏员,不是姓谭,就是和谭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狱丞?”
前面那个狱卒愣了愣。
这个官职在,但是,从未见过。
哪怕是最底层的白役,没有什么油水的看门狗,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字的厉害之处。
也就是说,这位是他们新来的顶头上司。
“大人,能否让小的看看你的委任状?”
前面那个狱卒松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朝着薛玉良拱手躬身,九十度弯腰,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
薛玉良皱了皱眉。
“你看得懂么?”
他蔑视了对方一眼,将文书递了过去。
狱卒双手抬着,毕恭毕敬地接了过去。
匆匆看了一眼,主要是看了看印章,官印盖下之后,会有官气弥漫在文书上。
就算是他们这些底层衙役也能够感知到这气息。
之后,狱卒乖乖地用双手捧着委任状,递到了薛玉良面前,等薛玉良收回文书之后,他直起身,朝薛玉良说道。
“大人,小的头前带路,先去耳房歇歇”
他转过身,对另一个狱卒喊道。
“何三,还不快进去报讯,告诉各位老爷,请他们前来迎接狱丞大人”
另一个狱卒慌忙转过身,往大牢奔去。
“怎么?本官不能进去?”
薛玉良看了那人一眼。
“这个”
那人面露苦色。
“打开大门,让本官进去!”
薛玉良盯着那个狱卒,大声说道。
“是!”
那个狱卒不得不屈服了,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分外的绝望,大概在担心自己的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