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吊唁的人却越来越多。
郑家明显没有做好准备,人手不足,也就搞得手忙脚乱,还好,这些吊唁的人大多为薛玉良而来,在灵前烧了香之后,也没怎么和郑家的人拉扯,就来到了薛玉良面前。
不管以前熟不熟悉,认不认识,拐着弯也要说几句闲话,表明想要拉近关系的态度。
就连县丞黄老令公派来吊唁的黄家管事也不例外。
正常来说,郑家作为黄家的附庸,郑世龙是黄老令公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当大齐的官,为黄家做事,郑家办丧事,黄家必定会有人到场。
若是郑家尚有利用价值,前来吊唁的人在黄家的地位就比较高。
若是像现在这样,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多半会派一个外院的管家前来。
然而,这一次,前来吊唁的是黄老令公的孙子,和郑新华一起在道院修行的同门,相比于煅骨境的郑新华,这个叫黄志德的已然是淬体大圆满。
郑世虎自然认识这一位,脸上的表情又有了变化,不再沮丧,多了一丝得意。
直到黄志德叫上郑新华,让他出面介绍薛玉良和自己认识之后,郑世虎脸上的得意这才烟消云散,原来,自己的靠山也是为薛玉良而来。
一个户房典吏,不至于吧?
当初,郑世龙有了官身,成为从九品的巡检,在郑家大办酒宴,前来庆贺的客人都没有这么多!
“赤水县正堂吕大人派人前来吊唁”
声音落下,郑家在这一刻沸腾了!
吕乐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在郑世虎等人的恭迎下来到灵前代表县令吕一功上香。
之后,他来到了薛玉良面前。
薛玉良抱着女儿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薛大哥,恭喜了!”
吕乐笑着朝薛玉良抱拳说道。
在别人灵堂前说恭喜,好么?
难不成知道是自己亲手干掉的郑雄父子,特意恭喜?
“此话怎讲?”
薛玉良轻声问道。
“就在一个时辰前,郡城有文书传来,在我家大人的不懈努力之下,郡守大人终于盖了章,接下来,薛大人,你终于有了品级,有了官身,戴上了官帽”
吕乐也压低了声音。
当官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纷沓而来。
只是
“老弟,老哥我还没去道院进修,也没有立下三件大功,这个当官的资格”
薛玉良不安地说道。
“薛大哥,莫要杞人忧天!”
“我家公子出手,绝不会有问题,公子既是本地父母官,也是道院的掌院,薛大哥只要是练气境武师,去不去道院进修没关系,至于三件大功,更是易如反掌!”
吕乐安慰着说道。
抱着女儿难以抱拳行礼,薛玉良仍然面向县衙的方向,欠了欠身说道。
“多谢大人厚爱,卑职一定努力为大人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吕乐笑着目视这一切。
此时,他们在院子一角。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不管是来吊唁的客人,还是郑家的人,都不敢靠近来听,只是远远地望着。
“老弟,有了官身,我还是户房典吏么?”
薛玉良起身后,问道。
“老哥,这事我不能说,明日你来衙门后,在巳时三刻的时候来后堂拜见公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之后,吕乐笑而不言。
两人又聊了两句,吕乐就离开了。
马车辚辚。
郑家明日凌晨给郑雄父子出殡,从码头船运回郑家在乡下的私人墓园安葬。
郑世玉要送父兄最后一程,也就留在了郑家,等郑雄父子安葬了之后再回来。
正常情况下,薛玉良作为女婿,也该送最后一程。
不过,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人死为大,也没有礼教杀人,不孝是大罪这样的说法,超凡世界,实力为尊,有实力有地位就可以制定规矩,改变规矩。
这时候,郑家的人也从别人那里打听到薛玉良即将披上官袍的消息,明天就要去衙门领受官职,自然不可能要求薛玉良去送老丈人最后一程。
于是,薛玉良也就没有守夜,选择回家。
当然是回在安乐坊附近的新家,而非水井坊的老屋,至于,老屋的那些坛坛罐罐之类的,孙富管家早就安排下人们去搬到了新家,放在一间屋内,等主人有空之后挑拣。
这就当官了?
马车上,薛玉良没有什么实感。
很多时候,个人的努力真的比不上贵人顺手的一推,不管前世今生,关系人脉永远是第一位。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距离到家还有段距离,为何停下?
无相妙化身运转起来,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沉睡的女儿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薛大人,我家主人恭贺薛大人您荣获官身,前途一片光明,这里有小小礼物送上”
马车前方,有声音传来。
声音极其的飘忽,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无法确定说话人所在的方位。
两个小厮留在了郑家,随郑世玉跑腿。
此行只有车夫老张,然而,坐在前面驾车的老张却没有半点声音,就连驽马打喷嚏的声音都没有。
来者不善!
薛玉良放出一缕神念,感应灵机。
马车前,的确有灵机闪烁,只是,这灵气和声音一样极其的飘忽,无法固定,难以捕捉。
“呼!”
薛玉良单手抱着女儿,张开嘴,喷出一口气。
马车侧门的帘布飘了起来,下一刻,抱着女儿的他也就从车厢内消失,无声无息出现在马车车顶上,迎风而立,黑发飘飘,衣袍飘飘,同时间,一点念头落入储灵戒。
身外化身在储灵戒内,储灵戒内还有一个符宝。
薛玉良没有动用身外化身,念头落在了符宝上面,随时可以拉出储灵戒,随时可以激活。
有孩子的人知道,在孩子小的时候,为了保护孩子父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为了女儿,就算暴露实力也无妨!
当然,不到关键时刻,薛玉良还是不会动用!
在薛玉良脚下,坐在马车上的车夫老张像一个木偶雕像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拉车的两匹驽马也是如此,变成了雕像。
在马车前方,黑暗中,一个闪烁着蓝紫色光晕的人影飘着,那是一个涂着磷光的纸人。
薛玉良的目光落在纸人身上。
纸人就像充气一般迅速变化,变成了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中年管家,他双手捧着一个一尺来长的木盒,脸上带着笑,朝着薛玉良缓步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