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国,临渊城。
作为南昭南部最大的军事重镇,临渊城的城墙比别处高出三丈有余,青灰色的砖石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无声诉说着这座城池经历过的战火。
城主府的大厅内,烛火通明。
一张巨大的沙盘摆在中央,上面插满了各色小旗。
红色的代表南昭军队,黑色的则是江南诸国联军的行尸部队,蓝色的标记着百姓避难所,绿色的则是粮草运输路线。
杜清墨站在沙盘前,身着一袭墨蓝色劲装。
装束简洁利落,唯有发间一支白玉簪彰显着王妃的身份。
杜清墨微微点头,手指在沙盘上移动,将一面黑色小旗拔起:
她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齐声应是,迅速散去执行命令。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杜清墨才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的操劳让她疲惫不堪,原本就纤细的身形如今更显单薄。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南北北穿着一身火红色战袍走了进来,发髻高挽,英气逼人。
几年时间,南北北在军中历练,娇贵之气消失,反而比许多男子更骁勇善战。
南北北走到杜清墨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熟练地揉捏起来。
杜清墨闭上眼睛,享受着小姑子的按摩:
提起南风义,杜清墨的嘴角微微上扬:
南北北正要说话,却见杜清墨突然捂住嘴,干呕了几声,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南北北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俏皮地凑近:
杜清墨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色一变。
南北北原本只是开玩笑,见嫂子这般反应,顿时瞪大眼睛:
不等杜清墨回应,她已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边跑边喊:
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引得侍卫们纷纷侧目。
杜清墨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阻止。
老御医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杜清墨的腕间,卧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响。
南北北站在床边,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诊脉。
南北北终究没忍住,小声问道。
老御医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位在南昭宫廷侍奉了三代君王的老者,此刻眉头微蹙,指尖在杜清墨的脉搏上轻轻移动,像是在探寻某种隐秘的讯息。
杜清墨靠在软枕上,神色平静。
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衬得肤色如玉。
唯有微微绷紧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半晌,老御医突然睁大眼睛,松开了手。
老人颤巍巍地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后面的话南北北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却在距离杜清墨三尺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脚步,双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又不敢,那模样活像个面对易碎珍宝的笨拙孩童。
杜清墨瞧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眉眼间流转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光辉:
南北北声音都变了调,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
老御医连连称是,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
南北北跟过去,弯腰盯着他写下的每一个字,眉头皱得比研读兵书时还紧。
南北北一锤定音。
杜清墨倚在床头,看着小姑子忙前忙后的模样,眼底泛起涟漪般的笑意。
低头轻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忽然想起远在前线的夫君,若南风义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老御医书写的沙沙声。
阳光渐渐西斜,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北北听完御医的交代,重重点头,看向杜清墨,开口道:
南北北愣了片刻,突然挺直腰板,行军礼般抱拳:
灶房里烟雾缭绕,南北北蹲在土灶前,手忙脚乱地往炉膛里添柴火。
那张平日里英气逼人的小脸此刻沾满了灶灰,鼻尖上还蹭了一块黑印,活像只花脸猫。
她嘴里念念有词,对照着老御医写的方子,小心翼翼地往锅里丢食材。
堂堂南昭公主,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凤羽营统帅,此刻却被一锅安胎汤难住了。
柴火太旺怕煮干,火候太小怕不入味,急得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阵浓烟突然从灶口倒灌出来,呛得南北北直咳嗽。
她手忙脚乱地去扇风,却不小心打翻了盐罐,白花花的盐粒撒了一案板。
正当她懊恼时,忽然感觉窗外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灶房的小窗外,一颗油光水滑的大马头正探在窗棂边。
那马通体漆黑如墨,唯有额间一撮白毛形似新月,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此刻它歪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竟人性化地流露出几分揶揄之色。
马儿打了个响鼻,目光在灶台和南北北之间来回转动。
话音未落,马儿突然竖起耳朵,猛地转头望向城北方向。
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漆黑的瞳孔中竟泛起一丝金光。
城北的天空中,一道金绿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在云层间拉出长长的尾迹。
那光芒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易年。
此时易年已站在庭院中,看着那道熟悉的黑影朝自己狂奔而来。
马儿撒开四蹄,速度快得在青石板上踏出一串火星,眼看着就要撞上自己。
轻笑一声,右手前伸,五指张开。
就在马儿即将撞上的瞬间,一道柔和的青光从掌心泛起,如同无形的屏障,将疾驰的骏马稳稳拦住。
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鬃毛在夜风中飞舞,鼻息喷出的白气拂过易年的面颊。
易年伸手拍了拍它的大脑袋,故作严肃道,\"哪天把我撞坏了,可没人喂你了。
马儿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大脑袋亲昵地蹭着易年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拟人化的狡黠,仿佛在说\"我自己也饿不死\"。
易年摇头失笑,目光越过马背,望向灶房的方向。
透过半开的窗子,正看见南北北正站在灶台前。
那张平日里英气逼人的小脸此刻沾满了灶灰,鼻尖上还滑稽地蹭着一抹黑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