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沉默像一潭死水,连窗外呼啸的寒风都识趣地安静下来。
整个皇宫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
既不敢上前,又不敢擅自离开。
易年靠在柱子上,神色有些低沉,仍在消化木叶离世的消息。
周晚侧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又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易年猛地坐起身,碎瓷片和木屑从衣袍上簌簌落下。
声音有些颤抖,神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周晚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听着周晚的回答,易年身子一晃,又靠在了柱子上。
眼睛,红了…
那个胖胖的南剑峰峰主,那个总拉着他喝酒的和蔼老人,死了?
易年与宋令关的交情极深。
当初初入圣山时,在一众或倨傲或冷漠的峰主中,唯有宋令关对他笑脸相迎。
胖老头总爱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掏出酒壶,挤眉弄眼地问易年:
哪怕被自家徒弟抓个正着,也只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嘿嘿一笑:
而现在,这个总想方设法躲着徒弟偷酒喝的老头,死了。
易年的声音沙哑而麻木,仿佛已经对死亡习以为常。
问题出口,易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不愿出口的问题。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死了多少人?
金翅大鹏鸟、鬼王、欧阳佑、风四娘、张狂、木叶、宋令关…
无一不是名震一方的强者!
在这乱世中,连归墟强者都如草芥般倒下,更何况普通人?
周晚的声音很轻。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重如泰山。
易年缓缓闭上眼睛。
他不敢再问了,怕一问,便又有人死去。
易年没再说话。
眼角有泪滑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几个呼吸后,易年问着。
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易年听着,手指一松。
活着,竟成了好消息。
周晚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碎木屑,\"圣山三个顶梁柱倒了两个,所有压力都落在他肩上。\"
易年沉默良久,忽然问道:
周晚明白他在问什么,开口道:
易年望着屋顶的破洞,月光刺眼。
这三个字一出口,周晚猛地坐起身,瞳孔骤缩:
夜风从屋顶的破洞灌进来,卷着细碎的雪粒,落在两人之间的废墟上。
易年没有重复那个名字,他知道周晚听清楚了。
月光忽然将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扭曲着爬满墙壁,像两个被困在牢笼里的幽灵。
周晚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真他妈荒唐…\"
荒唐吗?
确实荒唐。
百年前就该死的人突然复活,圣山山主悄无声息地陨落。
归墟强者接连倒下…
这世道,早就疯了。
易年听着周晚的话,想起宋令关最后一次与他喝酒时说的话:
他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乱世如刀,人命如草。
管你是归墟强者还是贩夫走卒,刀落下时,都一样。
易年换了个话题。
易年不再问了。
问得越多,心越沉。
这盘棋,现在看来确实无处落子了。
周晚忽然开口。
易年抬手指向太和殿方向,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周晚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周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碎瓷。
他记得那时的易年,连眨眼前的事都能忘记,像个游魂般在徘徊,最后不得不远赴西荒求医。
易年继续道,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处,\"虽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这句话像一块冰,砸进周晚的心里。
周晚听得有些发懵。
这些碎片般的信息在他脑中盘旋,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易年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讽刺:
月光偏移,照亮了易年的半边脸庞,另外半边隐在阴影里。
易年没有回答。
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周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夜风忽然变得刺骨,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御书房的废墟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连时间都变得迟缓。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太多疑问堵在喉咙里。
百年前?
易年怎么可能与百年前的事有关?
无相生为何要假死?
又为何现在卷土重来?
恍惚间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两幅扭曲的剪影。
窗外的寒风不知何时又呼啸起来,穿过屋顶的破洞,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清冷的月光被乌云遮蔽,只剩下零星的光斑洒落在地。
周晚盯着易年,眉头紧锁:
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解。
易年苦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透着几分苦涩:
说着,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九幽玄天的剑柄,\"但他不是从圣,从来都不是…\"
听着易年的话,周晚一怔。
易年打断周晚,声音平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百年前的谎言。
周晚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袍下摆。
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附和这段被掩埋的真相。
易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眸子此刻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瞧见周晚的反应,易年也是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了下。
易年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将一抹恶念打入了我的体内…\"
眼神有些空,仿佛透过眼前的废墟,看到了遥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