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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残舟渡(1 / 1)

冰冷的海水一次次漫过岩石,拍打在云知微垂落的手臂上。她半截身子浸泡在咸涩的海水里,苍白的皮肤被晨光镀上一层脆弱的金色。那只紧握着铜钱的手无力地摊开着,铜钱上的符文被海水冲刷得发亮,折射出诡异的血色光芒。

"哗啦——"

一阵不同于海浪的划水声由远及近。黑帆小舟破开晨雾,船头立着的人影逐渐清晰——玄色劲装,青铜面具,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赫然是早该毒发身亡的沈砚!

小舟在礁石边停住。沈砚纵身跃下,海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靴子和裤腿。他踉跄了一下,显然伤势不轻,却仍固执地一步步走向那个昏迷的身影。

"微微"

嘶哑的声音从青铜面具后传出,像是许久未开口的锈铁摩擦。他单膝跪在岩石上,颤抖的手指轻轻拨开云知微脸上湿漉漉的发丝。那张曾经明艳的脸庞如今惨白如纸,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左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肉外翻的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

沈砚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青铜面具下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他小心地解开外袍,将云知微裹住,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当他的手臂穿过云知微膝下时,一块尖锐的碎石突然从她紧握的右手指缝间滑落——是那块青瓷碎片!虽然只剩米粒大小,却仍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银蓝色光晕。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种光芒!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正是这样一块泛着冷光的瓷片

"大人!快上船!有追兵!"船夫的惊呼打断了沈砚的思绪。远处海面上,几艘挂着三皇子府旗号的战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的弩炮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沈砚猛地抱起云知微,她的头无力地后仰,颈间一道尚未愈合的勒痕暴露在阳光下——那是诏狱铁链留下的印记。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搂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破碎的骨头重新拼凑完整。

小舟在船夫的奋力划动下,如离弦之箭冲向远海。沈砚将云知微安置在船舱内唯一的干草堆上,手指搭上她纤细的脖颈。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还在顽强地跳动。

"撑住求你"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同样伤痕累累的脸。右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将原本俊美的容颜毁得狰狞可怖。这是那夜从火场救出青霜时,被坍塌的房梁所伤。

船舱外突然传来船夫的惨叫!沈砚闪电般戴回面具,抽出腰间软剑冲了出去——只见船夫胸口插着一支弩箭,正痛苦地蜷缩在船尾。远处,三皇子府的战船已经进入射程,第二波箭雨正破空而来!

"进舱!"沈砚一把拽过船夫,挥剑格挡飞箭。一支箭矢擦过他的肩膀,带起一蓬血花。他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挡在舱门前。

船夫咳着血,挣扎着指向船舱下方:"暗格有火药引线在"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他迅速掀开甲板,果然发现三桶密封的火药和一根浸了油的引线。战船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弩炮手狰狞的表情。

没有犹豫,他点燃引线,抱起船夫的尸体,纵身跃入海中!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海湾。黑帆小舟瞬间化作一团火球,飞溅的木屑如同暴雨般砸落在周围海面。沈砚在冰冷的海水中死死抱住船夫的尸体,看着三皇子府的战船慌乱地转向躲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具尸体将成为"云知微"的替身。而真正的她

沈砚潜回水下,游向不远处一块突出的礁石——那里藏着一艘提前准备好的舢板。当他湿淋淋地爬回船舱时,云知微依然昏迷不醒,但嘴唇已经开始轻微颤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青霜瓷片铜钱"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右手紧握的铜钱上。当他试图取出来查看时,昏迷中的云知微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仿佛这枚铜钱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没事了我在"他轻抚她的额头,触手滚烫。高烧已经开始侵蚀她残存的意识。

舢板随着海流漂向远海。沈砚从暗格中取出预先准备的淡水和伤药,小心翼翼地托起云知微变形的左腕。当他的手触碰到那截软绵绵的骨头时,昏迷中的人儿还是发出一声痛极的呻吟,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渗出,混入发间的水珠。

"忍一忍"沈砚咬住一根木棍,握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一推!

"咔嚓!"

骨节复位的声响令人牙酸。云知微的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跌回草堆,彻底陷入深度昏迷。沈砚迅速用夹板和布条固定好她的手腕,又处理起她掌心和身上其他伤口。每处理完一道伤痕,他眼中的阴霾就深一分——这些伤疤中有鞭痕、烙伤、勒痕,甚至还有指甲抓挠的血沟诏狱七十二道酷刑,她究竟经历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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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掀开她后背的衣衫时,沈砚的呼吸彻底停滞——原本光洁的肌肤上,赫然烙着一个狰狞的"罪"字!烙痕尚未结痂,边缘泛着溃烂的脓血。

"萧承睿"这三个字从齿缝间挤出,裹挟着刻骨的恨意。沈砚的手悬在那处烙伤上方,颤抖得无法自抑。最终,他只能轻柔地敷上药膏,如同在修复一件被恶意损毁的无价之宝。

日落月升,舢板随波逐流。沈砚始终守在云知微身边,用浸湿的布巾为她降温。高烧中的她不断说着胡话,时而唤兄长,时而喊青霜,有几次,她甚至模糊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却总在尾音处化作痛苦的抽泣。

第三日黎明,云知微的高烧终于退去。沈砚正低头检查她腕间的夹板,突然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那双眼眸曾经盛满星光,如今却如同干涸的枯井,倒映着他青铜面具的冷光。没有惊喜,没有哀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沈砚?"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仿佛在怀疑这是死前的幻觉。

面具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很多——想告诉她青霜临终前将她和沈家暗卫的联络方式交给了自己;想说他如何靠着"牵机"毒发假死逃过追捕;想问她这三个月在诏狱经历了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嗯。"

云知微的目光缓缓扫过狭小的船舱,落在自己缠满绷带的左腕上。她尝试动了动手指,剧痛立刻让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废了?"她平静地问,仿佛在谈论别人的手。

沈砚沉默地点头。

云知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里面竟泛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冷静:"没关系反正"她的右手慢慢移到颈间,那里本该有一条挂着玉印的银链,如今空空如也。"该拿回来的,一样都不会少。"

沈砚突然抓住她的右手,强行掰开她紧握的手指——铜钱已经不在了!只有掌心一道新鲜的割痕,显示它曾被多么用力地攥住。

"在哪里?"他的声音陡然紧绷。

云知微看向舢板缝隙下的海水,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安全的地方只有我知道"

沈砚猛地起身,舢板因这突然的动作剧烈摇晃。他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

"开启《山河社稷图》的钥匙。"云知微平静地接话,"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左腕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仍固执地继续,"萧承睿以为它只是地图钥匙但周衍的白骨告诉我它还是"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沈砚迅速回身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却在听到她下一句话时如遭雷击:

"还是操控'星陨寒瓷'的媒介。"她靠在他肩上,气息微弱却清晰,"十二块瓷片十二处前朝秘库萧承睿手里那块只是其中之一"

沈砚的手臂僵住了。母亲临终前的画面再次浮现——熊熊烈火中,那个温柔的女人将一块泛着蓝光的瓷片塞进他手里,气若游丝地说:"砚儿记住瓷片聚山河倾"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声音沙哑。

云知微在他肩上轻轻点头,干裂的嘴唇擦过他的颈侧:"意味着我们有机会让一切血债血偿"

这句话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沈砚低头看她,只见那双枯井般的眼眸深处,正燃起两簇幽暗的火苗。那不是希望的光芒,而是比仇恨更可怕的东西——一种彻底破碎后的,孤注一掷的决然。

舢板突然一阵颠簸。沈砚警觉地抬头,只见远处海平面上,一艘挂着黑色旗帜的商船正朝他们驶来。旗帜上绣着一只衔着稻穗的玄鸟——沈家暗卫的标记!

"接应到了。"他沉声道,却没有松开怀中的身躯。

云知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看到那面旗帜时,睫毛微微颤动:"去哪里?"

"流霞岛。"沈砚的声音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你兄长最后出现的地方。"

云知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她闭上眼睛,良久,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商船越来越近,甲板上人影绰绰。沈砚将云知微小心地安置回干草堆上,起身准备发信号。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云知微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沈砚"她仰着脸,晨光中,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容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固执,"如果如果你见到的是我的尸体你会怎么办?"

海风突然静止。沈砚的背影凝固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许久,青铜面具后传来一声低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回答:

"把这个世界烧给你。"

云知微笑了。那笑容映着初升的朝阳,竟比所有泪水都令人心碎。她松开他的衣角,右手无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颈间,那里本该有一枚玉印,如今只剩一道浅浅的勒痕。

商船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小小的舢板。当水手们放下绳梯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枚古老的铜钱正静静躺在舢板底部的暗格中,上面沾着新鲜的血迹,符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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