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切断,房间里落针可闻。
蝎子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的!雷彻那老东西,说好了明天,结果今天就到!这不是耍我们玩吗?”
船长没有说话,但紧皱的眉头表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计划全被打乱了。
原本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陷阱,从容布局。
现在,对方下午两点就要在新城外碰头,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
“他不是在耍我们。”林墨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是在试探。”
“试探?”蝎子愣了一下。
“没错。”林墨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雷彻这个人疑心很重,他故意让血狼提前联络,就是想打幽魂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幽魂的反应有任何不对劲,雷彻都会怀疑。”
船长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幽魂刚才那通发脾气,反而是最正确的应对?”
“对。”林墨点头,“一个正在潜伏的间谍,最怕的就是计划外变动。幽魂的愤怒和恐惧,恰好符合他现在应有的人设。这会让雷彻更加相信他。”
蝎子听完,脸上的怒气消散不少,转而是一种兴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将计就计?直接让幽魂去?”
“一个人去不够。”林墨的视线落在监控屏幕上,那个瘫坐在椅子上,仍在后怕的幽魂身上。
他没有在监控室多留,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安全室。
门被推开,幽魂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回头,脸上全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林先生!”
“血狼,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墨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随意。
幽魂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雷彻的心腹,能力是‘兽化’,可以变成一头半人半狼的怪物,力量和速度都会暴涨。而且他疑心极重,生性残忍,落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半天。”
幽魂越说,声音越抖。
“我不能去见他!他一定会看出破绽的!”
“你不仅要去。”林墨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还要把铁头带上。”
幽魂脸上的哀求瞬间凝固了。
他愣愣地看着林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铁……铁头?”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茫然和不可思议,“他……他还活着?”
在他的认知里,那个被一记手刀砍晕的同伙,就算没被当场处理掉,也应该废了。
换做是他,在处理敌对奸细的时候,也会这么做。
“当然活着。”林墨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幽魂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脑海深处疯长出来。
为什么要把铁头也留着性命?
难道……从抓住他们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就算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不是在见招拆招,而是在布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把所有情况都算计进去的局。
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他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
一股寒意从幽魂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那不是源于武力上的碾压,而是来自智谋和心计上的绝对鸿沟。
你以为你在第一层,殊不知对方早已站在了第五层,冷漠地俯视着你的一切挣扎。
“林先生……”幽魂的声音嘶哑,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不怕我们出了城,就不回来了吗?”
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但他必须问。
林墨没有回答。
但幽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老实配合,或许还能苟活。
但要是动不该有的小心思,那就必死无疑。
林墨看着幽魂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有些话,点到为止,远比直接说出口更有分量。
他转身走出安全室,对守在门口的夜莺吩咐了一句。
“把铁头带过来。”
“是。”夜莺点头,立刻通过通讯器下达了命令。
几分钟后,安全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两个夜刃队员架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有些邋遢,精神萎靡,但是看上去完好,并没有受到折磨的痕迹。
他正是之前在维修站里,被一记手刀砍晕的那个矮个男人,幽魂的同伙,铁头。
铁头也看到了幽魂,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头儿!你也没事!”
他快步冲过来,想要给幽魂一个拥抱。
可他刚跑了两步,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林墨,脚步硬生生刹住,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惊恐取代。
“铁头,下午两点,你跟幽魂去见血狼。”
林墨没有废话,直接开始安排。
“记住你们不是去赴约的。你们是翘班溜出去的,明白吗?”
幽魂和铁头都愣住了。
“我要你们表现出一种紧迫感。”
林墨的视线从两人脸上扫过,像一个导演在给演员说戏。
“衣服要脏,神情要急,从城里跑到城外,见到血狼的时候,最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
“要让血狼觉得,你们为了见他,冒了天大的风险,随时可能被新城的巡逻队逮住。”
“这样,主动权就在你们手里,而不是在他手里。”
幽魂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开始跟上林墨的思路。
这确实是最好的破局之法。
用一种仓皇的姿态,去掩盖计划被打乱的真实情况,反而能让多疑的血狼放下戒心。
“还有。”林墨看向幽魂,“在出城的路上,你要用通讯器联系血狼。”
“联系他?”幽魂不解。
“告诉他,原定地点太远,你们的身份不方便去那里,风险太大。让他换个地方,就约在城西两公里外的商场废墟里。”
这个命令,让幽魂再次呆住。
主动更改会面地点?
这简直是疯了!
血狼那种人,怎么可能同意?
“他会的。”林墨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把态度放强硬点,把风险说得足够大,告诉他新城现在查得很严,你们能溜出来二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他如果不想这次碰面泡汤,就只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