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最近的天气一直都很不错,比哥谭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起码不会在这个地方感受到类似英国那样阴雨连绵的天气。
住在这里,人也会开朗许多。
尤其是看到一只在猫咪滚轮跑步机上用两只爪子狂奔的乌鸦就更开朗了。
原本绝大部分冲着这家书店来的客人主要是为了这位气质斐然的神秘老板,以及那只暴躁却极其通人性的浣熊来的,偶尔还能碰上来店里捣乱的托尼·斯塔克,以及来找老板谈事的佩珀·波茨。
因此对他们来说,买书倒是其次,凑热闹才是重点,运气好点还能发到推特上,获得大量点赞以及关注。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里的书对他们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一—有些抱着凑热闹心态来的客人总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眼下最需要的书,这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了这家书店的忠实客户。
譬如一位家庭主妇居然能在这里找到非公开菜谱,当然这份菜谱价格也不菲。
又譬如,一位罪犯预备役还能在这里搞到自制炸弹的图解分析,哦顺带一提,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这家伙已经被nypd的警察踹开了家门。
这位倒楣的罪犯在被铐上警车之前还发誓要好事者好看,不过奥古斯特等了好久,也没见到有人为此上门。
总而言之,这的确是一家神奇的书店,但所有人都以为也就这样了,结果今天看到一只乌鸦,一只被放在滚轮跑步机上的乌鸦。
这只乌鸦头部的羽毛比身上其他部位还要稍浅一些,甚至更为稀疏,有敏锐者似乎隐约能看到它毛发之下的森森白骨,但再仔细看去,就发现它身上一切正常,什么白骨全是错觉。
它的两只爪子被一条银白色锁链铐了起来,所幸链子很长,并不影响它跑步,脖子被一条过长的红色玛瑙项炼圈住,在跑步时和滚轮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但也有人见状当即愤怒地表示要向动保组织投诉店主虐待动物,奥古斯特双手一摊,无奈地说:“它是自愿的,不信您问它你是自愿锻炼身体的吗?“
此不屑地说:“乌鸦会说话吗?你以为这是鹦鹉”
他的话还没说完,狂奔不止的乌鸦低头啄向滚轮边上的红色按钮,一连串的“自愿,自愿!“从按钮中冒了出来。
然而对方依旧不满意,张嘴还想说什么,奥古斯特提醒他说:“您别忘了,这可是乌鸦—它要是不满意可以飞,那什么,给客人飞一个。“
挑事儿者总觉得那只乌鸦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股寒意从天灵盖灌下,但随着乌鸦收回视线,憋屈地在天花板盘旋了一圈后,最终也只好颓然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奥古斯特没忍住安慰道:“没事儿,您也是好心,偷偷和您说个秘密吧其实我也是素食主义者,还有点异食癖,我太清楚面对世俗异样的眼光是什么感觉了。”
对方果然心情爽快不少,临走前还买了一本摆在乌鸦滚轮旁边的观鸟指南。
正躺在奥古斯特旁边沙发看说的教父闻一扭头,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奥古斯特坐下来,轻声回答道,“我说了我只是有点异食癖。”
“——什么异食癖?”
“我喜欢吃肉。”奥古斯特说。
对于一个素食主义者来说,吃肉难道不算是异食癖吗?
教父翻了个白眼。
其实今天算得上是非常和谐的一天除了刚刚那个找茬的客人。
除此以外,没有上门收保护费的人,也没有上来就要奥古斯特的命的人,甚至没有客人来找教父对骂。
要知道教父已经在短短的几天内和几位脾气暴躁的客人结仇或者说勾起了对方的胜负欲:我居然连一只会打字的浣熊都骂不过?
这就导致他们越挫越勇,越勇越挫——闲着没事还能帮忙收个钱,出现在店里的频率居然比奥古斯特这个主人还要高。
但教父还是有一事不解。
“这乌鸦到底是从哪来的?你抓住它什么把柄了,居然愿意留下来跑这玩意也不飞走?”它看着还在滚轮上用爪子奔跑的乌鸦,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饮食习惯,看着奥古斯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你不会也让我跑那玩意儿的,对吧?”
奥古斯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对着他温和的表情,教父磕巴了两下,谨慎地放下手里的书,前爪一撑桌子,一下就越过奥古斯特,蹿出了门,留下一句“我出去锻炼身体今晚不回来吃饭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旁的乌鸦发出嘲笑说:“我就说你这家伙肯定会把身边所有人都吓跑要我说,你就是脾气不好,要是改改——“
“改?”奥古斯特又笑了,笑容和煦,“改什么?是指在睡醒后发现有只乌鸦叼着一把匕首横在我的脖子上准备要我的命,结果我只是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锻炼身体这样脾气还不够好吗?”
乌鸦顿时噤声,最后小声嗫嚅说:“我说我是迷路了你信吗?”
回应它的是奥古斯特的一声冷笑。
这下它彻底不敢说话了,耷拉着翅膀,老老实实地当只奔跑的乌鸦。
奥古斯特平静地收回视线。
这当然不是说他就打算放过这只疑似要杀他的乌鸦了。
事实上,在昨晚,睁眼见到这只叼着刀的乌鸦后,奥古斯特当即坐起来,抓着刀锋夺下小刀,就在反手要刺向乌鸦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和乌鸦之间充斥着一股巨力,举着匕首的右手居然一时间难以寸进半厘米。
就算是乌鸦在自己世界叱咤风云的乌鸦,也不得不承认,暴怒中的奥古斯特的气势是如此渗人,那双灰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居然隐隐冒着月光一般的铂金色弧光,无名的恐惧顿时充盈了乌鸦小小的心脏如果有的话。
在对视半响后,那股被天敌锁定的恐惧居然令乌鸦不得不抖着翅膀,将自己的脑袋理进了胸前厚厚的羽毛里。
许久之后—在乌鸦看来,仿若过了一个世纪,奥古斯特才放下小刀,脸上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温和的样子,好声好气地说:“唉—这是怎么回事,能否劳烦尊敬的乌鸦阁下,为我解答一番?”
乌鸦放下翅膀,忌惮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确信一点:自己逃过了一劫。
显然,奥古斯特是个理性的人,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一件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上。
就比如,杀死乌鸦。
总之,重新恢复了冷静的奥古斯特总算变回原本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这也让乌鸦松了一口气,收着翅膀,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还是走的门。
奥古斯特紧紧盯着乌鸦,直到它的影子也跟着离开房间,不见踪迹,才缓缓放下手里的小刀。
当手放在被子上时,立刻感受到了濡湿的感觉,低头看去,原来抓着刀锋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此时张开的手心已然被锋利的小刀割伤,血肉模糊一片。
看到这一幕,奥古斯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不过这些伤口并没有在他手上停留多久,一觉睡醒之后,裸露在空气中没有处理过的手心已然痊愈,仿佛昨晚的遭遇只是一场幻觉。
如果被他扔在一边的被子还没消失,他可能真的就这么觉得了。
不过饱睡过后,坐在书店收银桌后的奥古斯特也总算能心平气和地思考昨晚的事。
首先是乌鸦。
尽管它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还得靠他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却还是趁他熟睡时,举着刀站在他的床头。
至于什么迷路的鬼话,奥古斯特又不是老年痴呆了对方那空洞一般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总能不经意地投射出居高临下的恶意,自郊区见到它的第一眼,奥古斯特就感受到了。
原先乌鸦无厘头的表现居然真的让奥古斯特在无意识间放松了警剔。
但昨晚的事在他心里敲了一记警钟再怎么样,这也是和“环杉”和“戴冠之孳”来自从一个地方,甚至极有可能是同一级别的怪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警剔。
不过这股气又不能不撒,毕竟他可能差点就死了。
于是醒来后,奥古斯特当即买了一个滚轮跑步机,以“锻炼身体”为由,“建议”乌鸦上去跑个一两天。
或许是昨晚的遭遇让乌鸦一时间对奥古斯特产生了忌惮之心,在大叫着“那只胖熊凭什么不跑”之后,还是怂了吧唧地站了上去。
其次,是他的梦。
但昨晚,他居然做了一个类似预知一样的梦—那把铡刀,显然和叼着小刀的乌鸦映射上了。
而梦中被光点切割成三等份空间的“三重脑”,也不断地在提醒奥古斯特要醒来,直面现实。
就是边缘系统的用词太过辛辣。
种种迹象来看,这更象是一种更玄妙的自我保护机制。
简而言之,这或许是个预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