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早上,各个发售点排队的股民已经坚守40多个小时,都已经精疲力竭。当阳光照射在身上,让他们有些头晕目眩,不过他们心里却一片敬亮,全都打起精神,满怀期待地等看发售开始。
上午8时,一辆辆运钞车开到发售点,车上装着认购证,有手持长抢、头戴钢盔的武装警察守卫。与此同时,广播开始播放:“股民同志们,大家好,为了保证发行的秩序,请大家排好队,维持好秩序,等一会儿将发行股票认购证———”
方致远带着保镖、保卫科的人,以及北影厂的小伙子,拉着四口大箱子,站在警戒线外面,静静地等着发售开始。
时间很快来到上午9时,发售认购证的窗口打开。
整个现场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前边人声鼎沸,后面蜂拥向前,整个发售点都变成了沸腾的海洋。人群象海浪一样涌动,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每个人身不由己,每个人都被挤得张大了嘴巴,很多人都在大喊“别挤!别挤”。
在某个发售点,一个被挤出队列的小伙子,手上揣着身份证和钱,发出绝望的呐喊:“我排了两天两夜的队啊!我排了两天两夜的队啊!”
由于人群疯了似的往发售窗口挤,如同海浪撞击着岩石。执勤的保安和警察害怕出现踩踏事故,大声叫喊,甚至破口大骂。警察和保安真的急了,开始挥舞着警棍和皮带。
一个香江人看到这个场面,先是笑:“内地投资者有这么高的投资热情啊!”接着就哭了:“怎么能用皮带去对付这些热情的投资者呢?”警察对此很无奈:“这场面不动手怎么收拾呀,我嗓子都喊哑了,没有用啊!这些人跟着魔了似的!”
方致远被眼前的疯狂场面吓到了,不住往发售窗口张望。
很快第一个买到认购证临时工出来了,他脸色惨白,满头是汗,走路都有一点摇晃。他将认购证和身份证交给保卫科的人后,来到树荫下,哇哇地呕吐,似乎是中暑了。
方致远对负责后期的人喊道:“给他拿一瓶十滴水!”
又一个小伙子冲了出来,他将手里的认购证和身份证递给保卫科的人,拿起一瓶水,仰头灌下去,然后摇摇晃晃地来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继续向前的人群,简直跟雕像似的。
方致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幸苦了!幸苦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你们小组的成员出来,让你们组长带你们去吃饭,然后去洗浴中心泡个澡!晚上我给你们准备了庆功宴,到时候大家好好喝几杯!”
男子抬头看着方致远,重重地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红荔路发售点前的人群忽然不动了,股民们一个个膛目结舌地望着前边。他们看到窗口上挂出一个让人绝望的牌子:“认购证已售完”。
喧嚣的现场瞬间安静,宛如坟场一般。
紧接着,绝望的喊声在人群中爆开:“完了!居然卖完了!”
“我在这里排了两天队啊!怎么会这么快就卖完了?”
“天啊!才三个小时啊,怎么会就卖完了!”
股民们无法接受自己排这么久的队,却买不到认购证的事实。股民大部分都是聪明人,觉得认购证这么快卖完不正常,再加之现场有黄牛兜售认购证,而黄牛手中的认购证还不少,他们认定这里面有猫腻。
“才三个小时,500万张认购证就卖完了?根本不合逻辑!”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销售完了?就算30秒钟卖一个人,一个人买10张,三小时也只能卖4800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卖完了?这里面肯定有鬼!”
“肯定是他们内部把认购证私分了!不然不可能三个小时就卖完!”
“500万张抽签表,按每人购10张算,三百个销售点平摊下来应该每个销售点有1600多人可以买到,我们这里算较大的网点,抽签表投放量应该更大些,但现在只有200多人买到,就卖完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对啊,认购证刚卖一会儿,就有黄牛拿着几十张,上百张认购证在外面叫卖!如果不是从内部拿的,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认购证!”
“这是舞弊,这是犯罪!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叫骂声和质疑声响彻云霄,发售点前乱成一团,可发售窗口已经关闭,叫骂和质疑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很多股民带着不甘与愤怒离开了,但还有很多人在坚持,他们幻想着希望出现奇迹,希望还能买到认购证。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发售点售罄,质疑声也越来越多。
在某宣布售罄的发售点,股民看到几个干部模样的男子抬出一个矿泉水纸箱。有人怀疑这里面有鬼,就冲过去,把箱子抢过来打开,里面真的全是认购证,有好几捆。股民被激怒了,围着那几个干部大骂,甚至往他们身上吐口水。
方致远一直在深圳分行前面等待,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过,最后一个排队的临时工终于出来了。
方致远给了临时工一瓶水,让他跟小组成员一起去泡个澡,晚上到酒店参加庆功宴。方致远让陈洪明把装身份证的行李箱提回酒店,他自己则带着保镖走进银行,把装有认购证的箱子存进银行的保险柜。
这天晚上,方致远在帝豪酒店的千人宴会厅,设宴搞劳大家。
说祝酒词的时候,方致远端着酒杯对众人道:“这几天大家幸苦了!在排队前,我对大家说过,我们会从你们中选100名表现优秀的留下,如果大家表现都很好,这个名额还可以增加。这次大家表现得特别好,就象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临时工们都满怀期待地看着方致远,希望能够增加名额。
方致远掷地有声地道:“经研究,我们决定增加50个名额!”
现场众人都啪啪鼓起来掌来,眼中透着惊喜。
方致远双手抬起,在空中压了压。等现场安静下来,他继续道:“我们排队的工作还没有结束,隔开两天,我们还要排一次队。这次排队就不会象之前那样,排两天两夜了,会容易不少。如果大家能保持之前的状态,我会再增加名额。”
正式开宴后,陈洪明低声问道:“认购证不是卖完了嘛?”
方致远淡淡一笑:“这次涌入深圳的股民有100多万,认购证只有500万,
一个人可以买10张,也就只有50万人能买到,大部分人买不到。如果认购证真的是被其他人排队买走,没买到的人就算郁闷,也毫无办法,谁让他们不提前排队呢。”
方致远露出一抹嘲讽似的微笑:“问题是认购证不是都被其他人买走,有相当大一部分被内部人员截留。你辛辛苦苦跑到深圳来,花了不少钱,结果你想买的东西被内部瓜分,你能不能接受,你会不会闹?”
陈洪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没买到的股民会闹事?”
方致远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人少可能闹不起来,但现在有100万人没有买到,要是这么多人闹起来,会是什么局面?为了平息股民怒气,增发认购证几乎是唯一选择。我们要做好准备,再次排队进行抢购。”
8月10日早上,《深圳特区报》刊登了一则消息,说“本次五百万张新股抽签表9日发售完毕”,还说“此次发售过程中充分体现了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
股民们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看到报纸睁眼说瞎话,便将怒火转向报社。他们纷纷跑到报社抗议和唾骂,将报社的人骂得都不敢出门。
这天上午,方致远前往深圳银行登记的时候,一路上都能听到股民的怒吼和谩骂,空头弥漫着强烈的怒火与不甘。他觉得整个城市宛如一只泄露的汽油桶,
只有一个小火星,就能将其引爆。
下午5时,人民银行sz市分行发布通告,宣布将原定于8月10日下午6时的截止收表时间推迟到11日上午11时,这份通告一下子点燃了悲愤万分的广大股民心头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