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她身后冲进来的【影牙破军】刚好听到这句话,他扶着门框大口喘气,满脸都是问号。
遇见一个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塔克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他努力地在自己那被酒精和恐惧搅成一锅粥的脑子里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塔克被她问得一愣,浑浊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小……小男孩?什么小男孩?”
他显然已经把那个为了吹牛而编造或夸大的故事忘得差不多了
“带着六个玩偶的小男孩!”
法露希希尔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你想不起来吗?你说你走那条没人走的小路,为了避开王国的关税,在沼泽边上,看到一个穿着华贵、象是走失了的贵族小孩!”
在法露希尔一连串的逼问下,那段被塔克当成酒后谈资的记忆,终于被从他那塞满了金币和恐惧的脑子里挖了出来。
“啊……啊!我想起来了!”
塔克恍然大悟,身上没来由打了个寒颤:“对……是有一个奇怪的小男孩……带着几个玩偶……当时我想把他带回王城领赏,没想到一转身人就不见了,跟闹鬼了一样……”
“就是他!”法露希尔打断了他,声音清冽却焦急如焚,“你跟我说,他的玩偶有几个?都什么样子?”
塔克被她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有任何疑问。
“六……六个。”塔克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对,就是六个。他说原本是七个……但是丢了一个。玩偶各式各样,有人也有动物……我记得有一条蛇玩偶,少了一颗牙……”
蛇?少了一颗牙?
【影牙破军】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词。
那个被赵颖月霸王见山刀一刀崩断毒牙的巨蛇渊主?
七个玩偶……少了一个?少的那一个是被法露希尔斩杀的第七使徒?
“我当时以为是一位走失的贵族小孩,还想着带回王城领赏……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孩子忽然消失了,那块黑石头上……什么都没有了。”
“我当时吓得魂都飞了,以为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滚带爬地上了地龙,头也不敢回地就跑了。“
塔克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象虚脱了一样,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整个石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影牙破军】张大了嘴巴,他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关键所在了。
他猛地看向法露希尔,只见这位神眷者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她后退了一步,迅速整理心中涌现的慌乱和恐惧。
她终于知道了。
她终于知道那无形的精神瘟疫,其源头究竟在何处了。
不是潜伏在城内的奸细,也不是什么神秘的玩家。
源头,一直都在城外。
在那个被所有人视为禁忌的、盘踞着无数魔物的……魔域禁泽。
那个穿着华贵礼服的小男孩,那个带着六个玩偶的……
魔王,弗尔卡萨斯。
“所以……”她生涩的开口,同时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沙哑,“那个精神瘟疫,不是莉莉丝传染给塔克的,而是由塔克……跟我们两个,带到铁心堡的。”
塔克,这个为了逃避关税而走了荒僻小路的武器商人,就是那个将潘多拉魔盒亲手带进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山中之城的……零号病人。
当这个最终的答案在她脑海中成型的瞬间,现实世界仿佛也接收到了某种同步的指令,用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为她的推论献上了最狂暴的注脚。
轰——!!!
那不是简单的爆炸声。
那是一声仿佛能将整座铁心堡从山体中活活剥离出来的沉闷巨响。
脚下的石板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塔克那间本就简陋的小石屋,墙壁上瞬间崩裂出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纹,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
紧接着,毁灭性的热浪混合着强大的冲击波,从城市中心的方向席卷而来。街道上猝不及不及防的矮人们被吹得东倒西歪,货摊上的杂物被卷上天空,又如下雨般噼里啪啦地砸落。
法露希尔和【影牙破军】几乎是同时稳住身形,猛地回头。
只见在铁心堡那高耸的、如同洞窟穹顶般的岩层上方,城市中心——山之心的方向,一团巨大无比、尤如实质的火舌,正冲天而起!
那火焰呈现出一种妖异的金红色,其中夹杂着暗紫色的电光。
它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撕裂了笼罩城市的蒸汽与烟尘,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几乎要直接舔舐到数千米之上的岩石穹顶!
山之心的外围建筑在火光中如同纸片般被撕碎、融化,化作漫天飞舞的火星与黑色的浓烟。
整座铁心堡,这座以坚固和稳定着称的地下城市,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我操……”
【影牙破军】目定口呆,喃喃自语。
作为一个玩家,他瞬间就判断出,这不是普通的事故。这是主线剧情级别的、足以改变整个地区格局的巨大变故!
法露希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她的血色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抽干了。
山之心……
火龙王敖焰被囚禁的地方。
爆炸的中心,正是那里!
刚刚推断出魔王是幕后黑手,囚禁着火龙王的内核局域就发生了如此剧烈的爆炸。
这不是巧合。
这是宣言。
这是弗尔卡萨斯的棋子,在潜伏了足够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引爆了棋盘!
“敖焰……”
法露希尔的唇间吐出这个名字。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
是龙息失控?龙王被释放了?亦或者,更糟糕的……
她没有时间再思考下去。
每一个瞬间的延误,都可能让事态滑向更加不可挽回的深渊。
“跟上!”
她对着身旁的【影牙破军】只来得及丢下这两个字。
下一秒,淡蓝色的魔力光辉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将她整个身体包裹。
她脚尖在龟裂的石板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淡蓝色的流光,无视了街道上混乱的人流和障碍物,以一种近乎飞行的姿态,朝着那片火海的方向疾速掠去。
风在她耳边呼啸,将她的长发向后拉扯成一条笔直的银线。
她的神情冷峻如冰,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与决然。
沿途的景象,宛如地狱降临。
惊慌失措的矮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奔逃,哭喊声、尖叫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末日的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