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比外面想象的要宽敞一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动物的骚臭味。洞壁上镶崁着几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荧石,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铁笼子,沿着洞壁摆放着。大部分笼子都是空的,但其中有三个,还关着活物。
那正是失踪的影猫。
这些本该灵动、优雅的暗影生物,此刻却全都萎靡不振地蜷缩在笼子里。
它们的毛发纠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其中一只的后腿,还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受了伤。
而那个被称为【晴风晚月】的女人,正背对着洞口,蹲在一个空笼子前,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个死神般的影子,已经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
【影牙破军】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女人身后出现。他没有丝毫的尤豫,以雷霆般攻势的擒拿手,直取女人的后颈。
这是刺客连击的起手,一旦锁住,足以让同级别的对手失去反抗能力。
然而,就在攻击即将触及目标皮肤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个女人,竟象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体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诡异姿势,猛地向前一扑,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偷袭。
“什么人?!”
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翻滚的同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闪铄着圣洁光芒的权杖。
她终于回过头,兜帽在剧烈的动作中滑落,露出了一张清秀而又带着一丝病态苍白的脸。
她的眼神,在看到【影牙破军】的瞬间,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影牙破军】也是一惊。
他的控制技能,竟然被躲开了?
然而,【晴风晚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战意。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纯粹的惊慌和事情败露后的恐惧。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战斗型的玩家。刚才那一下诡异的躲闪,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面对【影牙破军】这样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顶级刺客,她非常清楚,自己连一秒钟的正面交锋都撑不下去。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所有玩家在陷入绝境时的最后底牌——逃跑。
不是用腿跑,而是用一种更高维度的方式。
“系统!”
她尖叫着,毫不尤豫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五指在身前张开。
随着她意念的驱动,一片半透明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操作界面,瞬间在她手掌前浮现。
那界面上布满了各种玩家才能看到的图标和数据流,而在最显眼的位置,一个猩红色的、写着“登出”字样的按钮,正在微微闪铄。
这是属于玩家的特权,是他们能傲然立于这个世界所有原住民之上的、最根本的依仗。
【影牙破军】的瞳孔在看到那片蓝色光屏的瞬间,剧烈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不好!她要下线!”
他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
他太清楚这个动作的意义了。那个女玩家只要抬起手,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就会化作一串数据流,凭空消失。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努力,都将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付诸东流。
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一道蓝色身影就掠过他的眼前。
是法露希尔。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冷静与决绝。
“唰——!”
【影牙破军】只感觉腰间一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那柄备用作为副武器的精钢短刀,就已经被那道冰蓝色的残影以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动作拔出。
法露希尔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
拔刀、挥砍、收刀……所有的动作,都仿佛被压缩在了同一个时间点上,一气呵成。
【影牙破军】那前冲的身体,硬生生地刹停在了原地。他的眼睛,因为眼前那过于血腥和震撼的一幕而瞪得滚圆。
他看到了。
他看到【晴风晚月】那只纤细白淅的、依旧保持着五指张开姿势的左手,从她的手腕处,齐刷刷地断开了。
断口平滑如镜,鲜红的、带着一丝微弱数字光晕的血液,在延迟了半秒之后,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那只断手,因为失去了身体的支撑,在半空中无力地翻滚了一下。
那片半透明的蓝色操作界面,依旧顽固地附着在断手的手掌前,只是上面的数据流开始疯狂地闪铄、错乱,最终“滋啦”一声,象一个被打碎的灯泡般,彻底熄灭了。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从【晴风晚月】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尖锐的音波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因剧痛和极致恐惧而扭曲的惨白。
她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正喷涌着鲜血的手腕,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大脑还无法处理眼前这过于残酷的现实。
【影牙破军】彻底惊呆了。
他象一尊石化的雕像,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个正抱着断腕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女人,看着地上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手掌,又看了看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一旁、手中握着那柄沾满了鲜血的、属于自己的短刀的法露希尔。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狠。
太狠了。
为了阻止她下线,她竟然……直接斩断了她用来作业系统的手。
那柄还在滴血的短刀,被法露希尔随手在【晴风晚月】那身还算干净的皮甲上擦了擦,然后以一种物归原主的平静姿态,重新插回了【影牙破军】腰间的刀鞘里。
“你……”
【影牙破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也是玩家。他杀过人,也被杀过。
但这不一样。
战斗中的死亡是一瞬间的事。即使痛苦,也很快就会被【你已死亡】的灰色系统界面所取代。
可眼前的景象,是纯粹的……折磨。
【晴风晚月】还在地上哀嚎,她的尖叫声已经因为力竭而变得嘶哑,身体因为剧痛而不住地颤斗。
他仿佛能感觉到那股撕裂神经的剧痛,那种身体一部分被野蛮剥离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