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
沼泽冒着绿色的泡,枯树的枝桠象鬼怪的手指伸向灰色的天空。夜晚,狼的嚎叫和不知名魔物的嘶鸣是唯一的摇篮曲。
饥饿是啃噬内脏的野兽,寒冷是穿透骨髓的钢针。
哦……是魔域禁泽。我怎么会在这里?
米奈蜷缩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岩石下,听着腹中空洞的鸣响,感受着生命力一点一滴地流逝。
快死了吗。
……已经太饿了。饿到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
耳畔传来嘈杂的声音。是幻听吗?
“这块地,已经被我们皇家征用了!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大人,大人啊,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块地上生活,您把我们赶走,我们怎么活啊?”
“求求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废什么话!巴托大人已经把这块地买下来了,这里要变成专供皇家休闲的庄园!走走走,再不走就埋在这吧!”
她记得母亲的哭喊,记得父亲肋骨断裂的声音。最后,她记得那场大火。
那场大火将面包的香气和铁匠铺的叮当声,连同父母最后的挣扎,一同化为呛人的黑烟。
曾经嬉戏的麦田,随着每一年丰收的美梦,化作了一片焦土。
“走,孩子,走啊!”
爸爸,我该去哪?
“米奈!别管我们了,往西走!快逃!”
……哥哥?哥哥,为什么不一起……哦,哥哥的腿被打断了。
“米奈……快走……”
妈妈是睡着了吗?可……睡着了为什么还睁着眼睛?
是……面包的香气。啊,好想再吃一口妈妈烤的面包啊。
米奈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皮肤在禁泽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
他蹲下身,从看不见的地方变出了一块尚有馀温的面包和一壶清水,轻轻地放在米奈面前。
米奈警剔地看着他,象一只受伤的野兽。但面包的香气是如此霸道。她最终还是抓起食物狼吞虎咽,顾不上任何体面。
“慢慢吃,孩子,还有很多。”男人的声音象提琴般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一定很饿了。”
米奈没有回答,只顾低着头狼吞虎咽。
“我看到了你的过去,”男人的声音仿佛能直接钻入她的脑海,“那些身披王国徽记的刽子手。他们夺走了你的一切,不是吗?”
米奈的身体一颤,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个叫巴托的肥猪,正在用从你家乡掠夺的财富建造他的乐园。那个昏庸的国王,杜兰尼尔,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可能还分了一杯羹。而那个所谓的神眷者,那个被万民敬仰的简妮特,她又在哪里?她保护了亚尔斯兰的贵族,保护了教廷的威严,可她保护过你吗?”
每一句话都象一把精准的刻刀,剖开米奈心中最深的伤口。
“你的眼中充满了美好的东西,”他的语气充满了赞叹,“憎恨。那是比任何魔法都更纯粹、更强大的力量。但是,盲目放任你的憎恨只会将你燃烧殆尽。”
他向米奈伸出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在昏暗中宛如玉石雕琢。
“我叫泽赫瑞尔。我无法还给你一个家,因为那个家已经被烧毁了。但我可以给你力量,让你有能力向那些毁了你一生的人复仇。”
“我所需要的,仅仅是你的忠诚,你那纯粹的、美丽的憎恨。”
米奈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在那个绝望的瞬间,魔鬼的低语听起来比神明的福音更具吸引力。
她缓缓地伸出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放进了泽赫瑞尔的手心。
“我……愿意。”
----------
她睁开眼,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已经过去,十年了。
这十年来,她还在反复梦到那时的事,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选择。
她摇了摇脑袋,把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收敛,耳畔传来嘈杂的声音。
“快快快,开服第一个大活动,赶紧去灰岩哨那里。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终于有大活动了吗?是不是能亲眼见到看板娘啊?”
“包能的啊,cg有没有看?就那个一剑斩杀螟王的女人!不和你说了我要赶紧去抢位置了……”
有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她眼皮地下经过,拿着各式各样的夸张武器,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们是“玩家”。
三天前,一大批自称玩家的群体降生在了汀月大陆。他们在整片大陆活跃,随时可以死而复生,做出各种离奇又荒诞的举动,将所有人的生命都视作草芥。
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他们的目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随着玩家们的到来……汀月大陆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