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紫禁城的奉天殿,烛火跳跃着,将金砖地面映得亮如镜面,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光影流转间沉凝如墨,泛着暗金光泽。
朱元璋负手踱步,步子不快,锁着的眉头下,眼底却藏着一丝筹谋既定的舒展。
“武卿,这步棋朕走的如何?”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独有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微微回响。
武莫道闻言身子猛地一紧,这些日子他与朱元璋几乎寸步不离,白日随驾理政,夜间宿于殿外偏房守夜,从未见陛下单独召见过任何。他心头满是疑惑,躬身垂首道:“陛下所指,臣愚钝,未能领会。”
“大胆武莫道!”朱元璋骤然转身,声色俱厉道:“你上欺天子,暗通盐帮逆党欲害朕,真当朕眼瞎耳聩?”
武莫道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虽已是道境高手,此刻却也冷汗淋漓。
他自弱冠之年便追随朱元璋,委以护驾重任,于他而言,朱元璋是君主,是恩人,更是唯一肯信他、用他的知己,怎会有半分加害之心?
“陛下!”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不轨之心,当年若非陛下搭救,臣早已是阶下之鬼,这份恩情臣此生不敢或忘,怎会恩将仇报?还望陛下明察!”
朱元璋望着他伏在地上颤抖的背影,沉默片刻,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唉!你若真想杀朕,此刻殿内无他人,你道境修为,要取朕性命易如反掌,现在便动手吧!”
“臣不敢!”武莫道头颅埋得更深,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哽咽。
“罢了!起来吧。”朱元璋摆了摆手,语气已恢复平日的沉稳:“朕知你不敢。”
武莫道闻言,心头巨石轰然落地,知道朱元璋已不再疑心,他缓缓直起身,额头上还留着金砖硌出的红痕。
“你从二十年前濠州城便跟着朕,朕的秉性,你自然清楚。”朱元璋重新踱步,目光落在殿外沉沉夜色中。
他话锋一转,看向武莫道:“你的忠义,朕从未怀疑,只是盐帮势大,勾结朝臣,有些立场之事牵扯甚广,朕需及时敲醒你,避免你卷入不该沾的浑水。”
武莫道躬身领旨,心中暖意涌动,喉头微涩:“陛下知遇之恩,臣此生难报,必当谨守本分。”
“你现在需帮朕办一件急事。”朱元璋停下脚步,语气郑重道:“你与余稚即刻出发,星夜赶往黑水渡。李潜与天山女子正被逆党围困,你二人前去助他们脱离困境。”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李潜问起缘由,你便说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切勿提及朕。”
“臣遵旨!”武莫道抱拳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
“记住!”朱元璋忽然叫住他,又交代道:“此行只解困,千万勿伤一人性命!那李潜更是关乎后续大局,务必护得二人周全。”
“臣谨记陛下教诲!”武莫道再次躬身,转身大步流星退出殿外,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
殿门缓缓合上的瞬间,东侧盘龙柱后缓缓走出一名太监。
他身着暗纹锦袍,面容白皙,眼神却带着与身份不符的凌厉,正是朱元璋心腹宦官——消失多年的三宝太监。
三宝躬身问道:“陛下,方才为何不趁机杀了他,留着始终是隐患。”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有几分把握能制住他?”
三宝眼中闪过一丝自信道:“七分!臣暗中布下的影卫已在殿外待命,他虽为道境,猝不及防之下,臣有七成把握将其斩杀。”
哼!此人对朕尚有大用,况且也不是必杀之辈,待朕百年之后,你与他共同辅佐允炆,这样他的皇位才足够安稳!”朱元璋
“那为何要让他去救那李潜,如今袁洪在应天,凭我一人可对付不了他。”三宝太监疑惑道。
“三宝,你过来听朕细说!”朱元璋笑呵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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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潜自从发现了江飞的足迹之后,就匆忙赶路,以便早日与他相遇。
黑水渡的晨雾尚未散尽,水汽裹着两岸湿冷的风,将江面吹得泛起细碎的涟漪。渡口旁的芦苇荡长得比人还高,密密麻麻如青纱帐,背后的山壁陡峭如削,三面江水浩浩荡荡,确实是易守难攻的绝地。
李潜牵着沈诗诗的手踏上渡口的青石板,脚下湿滑的苔藓让他下意识放慢脚步,眉头微蹙。
周遭实在太过安静了,连鸟鸣虫嘶都听不到,只有江水拍岸的单调声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心。”他低声提醒,掌心已扣住三枚金针,太白剑法的内力悄然运转,周身气息沉凝如渊。
话音未落,芦苇荡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
“咻——”
无数黑色丝线从芦苇丛中激射而出,如蛛网般交织着罩向沈诗诗,丝线尽头缀着细小的青铜铃铛,晃动间发出摄人心魄的脆响,正是暗堂的锁魂阵。
沈诗诗反应极快,掌风裹挟着寒气将前排丝线震断,可更多丝线接踵而至,且带着一股诡异的吸力,拉扯着她的内力运转。
“诗诗!”李潜欲要回身相助,两道身影已从山壁后的阴影中窜出,一青一道,掌风如雷。
“李潜,你的对手是我们!”苏文清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大须臾掌全力催动,掌影重重叠叠,每一击都蕴含着撕裂经脉的暗劲,正是他最擅长的杀招。
徐大智则身形飘忽,道袍翻飞间掌法阴柔诡谲,专攻李潜周身要害,却不与他硬拼内力,显然是按之前约定,只求牵制。
李潜眼神一凛,左手金针疾射而出,三针齐发,分别指向苏文清的眉心、气海、曲池三穴,逼得他不得不收掌闪避;右手同时拔剑出鞘,太白剑法的清越剑意瞬间弥漫开来,剑光如银河倾泻,硬生生挡住了徐大智的攻势。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李潜借势后退半步,目光扫向沈诗诗那边,心头一沉。锁魂阵已完全展开,黑色丝线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幕,将沈诗诗困在中央,光幕上符文闪烁,铃铛声越来越急,沈诗诗的脸色渐渐发白,显然那铃声能扰乱心神,而黑线的吸力也让她难以全力施展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