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扶着一棵大树,剧烈的喘息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方才硬接苏文清数掌,体内经脉竟受了暗伤。
沈诗诗连忙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李潜摆了摆手,擦去嘴角血迹,苦笑道:“没事,只是内力消耗过巨,受了点轻伤,这苏文清的掌法太过诡异,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若不是靠着师父传授的针法和迷魂烟,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李潜望着远处的山林,眼神渐渐变得凝重,盐帮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强大,苏文清这等高手只是刑堂主事,那袁洪的实力简直难以想象。
此次脱身只是权宜之计,苏文清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往后的路,怕是会更加凶险。
“我们现在去哪?”沈诗诗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信赖。
李潜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不适,沉声道:“先找个地方疗伤,等我们两个伤势痊愈,再前往应天府,江飞此时也不知如何?他此时的处境想必也十分被动,与其四处逃窜,不如主动出击。”
沈诗诗点了点头,此时的她温顺至极,很享受被李潜保护的感觉,至于朱元璋之事,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华州府盐帮分舵,苏文清头顶上白烟萦绕,只见他紧闭双眼坐在主位,旁边坐着一位冷面中年男子,那男子银发冷面,身穿道袍,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模样,苏文清运功完毕,缓缓睁开双眼。
“你一人竟擒不下那小子?”冷面男子眸光闪烁,似是有些意外,开口问道。
“哼!不仅没擒下,还不幸中了他的暗器。”苏文清冷冷说道。
冷面男子叹了口气,劝道:“唉!苏兄,不是我说,此事与你我无关,他们要斗便让他们斗,你刑堂与我暗堂没必要牵扯其中,你以为那花神秀是好相与的?”
“徐大智,我因为何事参与,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苏文清说完,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原来这冷面男子便是盐帮暗堂堂主徐大智,暗堂一直是盐帮最神秘的机构之一,它如同盐帮的眼睛,负责监视朝廷的动向以及收集江湖中各个高手的资料,徐大智生性谨慎,做暗堂堂主二十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但他在此次盐帮变故中看的很明白,所以从不牵扯其中,只是规矩做事。
徐大智语气沉了几分,道:“苏兄,二十年前濠州城的血海深仇,我何曾忘过?苏伯父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我至今闭眼可见,可报仇不是逞匹夫之勇,袁洪这老狐狸向来只懂利用人心,他许诺的给你报仇,说不定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苏文清猛的拍案而起,青石桌案应声裂开一道细纹,眼中满是猩红:“利用又如何?我爹是如何死的?只要能杀了朱元璋,我苏文清就算粉身碎骨也认了!这些年我忍得够久了,花神秀一直阻拦,说什么杀一人引起天下大乱,有违盐帮祖训。呵,我早就等不及了,这些年我一直再等一个机会,如今机会来了,我如何再眼睁睁的看它溜走!”
徐大智也站起身,银发无风自动:“你糊涂!那人能从你大须臾掌下脱身,还能以金针伤你,可见其根基扎实,又得高人传授,绝非易与之辈。更何况他身边的女子,那是天山传人。你对上他们已是万分凶险,若再牵扯暗堂,万一损了根基,我二人便是盐帮的千古罪人!”
苏文清冷笑一声,决绝道:“我不管他身后有谁,也不管有多危险!徐大智,我今日把话撂在这,此事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你我相交二十年,若你这次不肯伸手,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半分情分!”
他死死盯着徐大智:“你若怕了,便直说!”
徐大智望着他偏激到近乎疯狂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痛惜,终究是二十年的情分难断!
他沉默良久,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没了先前的劝阻之意,只剩一声沉重的叹息,道:“罢了……我便帮你这一次。”
徐大智不容质疑道:“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只出手一次,若此次未能拿下李潜,那么此事便到此为止,你不得再与我纠缠;第二,暗堂弟子只负责牵制,绝不伤及无辜,更不能暴露暗堂根基;第三,若事不可为,你必须立刻抽身,不得恋战。”
苏文清脸上的戾气稍缓,紧绷的肩背微微松弛,他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徐大智转身望向窗外,华州府的夜色沉沉,远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如同将熄未熄的烽火。
他缓缓道:“李潜既要去应天府,必经黑水渡。那地方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是天然的伏击之地。我会让暗堂弟子提前布下锁魂阵,牵制那天山女子,你、我二人则专心对付李潜。”
他转头看向苏文清,眼神凝重道:“记住,此次只为牵制,不为拼命。若事有变故,立刻撤手,莫要因一时偏激,毁了盐帮基业!”
苏文清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却还是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徐大智见他这副模样便不再多言,转身踏入夜色之中,道袍的衣袂在风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苏文清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意。
华州地界的风带着几分渭水的湿润,漫过城郊的乱葬岗,拂动着半人高的野草。
李潜带着沈诗诗,脚步轻缓的穿过错落的坟茔,拨开挡路的荆棘,自习得金针渡厄之术后,他调理伤势的本事愈发精湛,不过数日,二人身上的暗伤便已痊愈,连沈诗诗体内残存的青蛇毒力,也被他以金针辅以草药全部祛除。
“就是这里了。”李潜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方一方简陋的青石碑上。
碑身无字,只在顶端刻着一朵雪莲纹样,正是他当初为聂天奇立的记号。
李潜走上前,却意外地顿住了。
碑身干净得很,不见半分青苔与腐叶,连碑前的空地都被人仔细清理过,甚至还残留着些许新鲜的香灰痕迹,显然是近日有人前来祭拜打扫。
这一发现立刻令得李潜大喜,说明自己没寻错方向,除了江飞,他想不到有谁还会祭拜聂天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