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殿门口,出现在所有人的跟前,那一瞬几乎可以用“万众瞩目”来形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裴珏有些紧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好,葛思怀就在边上,能察觉到来自于裴珏的情绪激动,当即折腰伸出胳膊,低低的开口,“主子,奴才送您上金殿。”
“嗯!”裴珏伸出手,将手掌搭在了葛思怀的胳膊上,挺直了腰杆,真真有了天子威仪,就这么大阔步的走进了金銮殿,走过了文武百官跟前,走上了白玉石阶,站在了高台上。
那一瞬,裴珏好似忽然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这个位置,为什么父皇不择手段,原来站在高处俯视众人是这样的感觉。
洛似锦为百官之首,这会就站在殿内,仰望着小小的孩童。
后宫已经没了其他子嗣,所以即便是裴珏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任何的争议,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失而复得的大皇子,将来是唯一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又加上皇帝这情况……说是唯一,那都是客气的。
裴长恒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生子更是没指望,就这么一根独苗了……
不是裴珏,还能是谁?
“臣以为,皇上既已不能主事,倒不如请大皇子监国。”洛似锦不温不火的开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问?
等于白问。
没别人了,就只剩下一位大皇子,即便是洛似锦想把持朝政,也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那就是扶持幼帝。
当然,皇帝还没死,扶持幼帝不太可能,但是拥立为储君还是可以的。
太子监国,名正言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这等于是万众齐心了,所有人都通过了这个提议。
裴珏站在上面,瞧着底下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地,然后齐声高呼,“请大皇子殿下监国,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裴珏心情激动的看向葛思怀。
“请大皇子殿下入座。”葛思怀低声提醒。
然后,葛思怀便扶着裴珏落座。
赤金龙椅,软垫柔和。
裴珏小小的人儿,坐在赤金龙椅上,挺直了腰杆看向底下人,小手死死抓着袖口,“免礼。”
“谢殿下。”
文武百官徐徐站起身。
如今可能觉得奇奇怪怪,但时间久了,他们总会适应的。
黄口小儿,高坐庙堂。
俯首称臣,拥立新君。
既然裴珏都坐上去了,那么让皇帝立个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只是有些疯癫,还中风瘫痪,但偶尔的神志清醒也是有的,这一点夏四海和太医都可以见证,当然,他们必须见证,要不然大皇子如何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储君呢?
立太子的诏书,是洛似锦亲自拟定的,只是差了一个玉玺盖印,当然……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皇帝都这样了,也是要再气一气的。
“皇上?”洛似锦这一次是带着诏书来的,“您看看这立太子的诏书,是否写得工整?文武百官如今可都接受了大皇子殿下即将被立为储君的事实。”
裴长恒已经说不出话来,口眼歪斜,涎水不断的从嘴角流出,嘴里只有痛苦的呜咽声。
口眼歪斜算什么?
他还头疼欲裂呢!
都到了这地步,他也是没办法了,喊不出声,叫不出声,连挣扎都难,翻个身都做不到,还能如何呢?只有等死。
连自尽都做不到!
他的绝望无法用言语形容。
“皇上这是什么反应?”洛似锦叹口气,慢慢悠悠的将立储诏书在他跟前铺开,展示在他眼前,故意凑近了让裴长恒看清楚,“皇上现在看清楚了吗?立大皇子裴珏为储君。”
裴长恒死死盯着他,目眦欲裂,眸色猩红。
“皇上也觉得好?”洛似锦点点头,“臣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皇上也没有别的皇子了,总归是需要有人来继承皇位的。皇上也不想千辛万苦得来的皇位,就这么拱手让人吧?”
裴长恒呜呜呜的喊着,眼泪忽然滚落。
“皇上哭什么?”洛似锦赶紧捻着帕子,擦去了他脸上的泪,“这是好事,说明皇位后继有人,说明皇上也不必担心,自己死后,无人继承江山,被别人钻了空子。臣一定会带领文武百官,好好辅佐太子殿下,好好处理政务。”
裴长恒的泪,流得就更凶了,呜咽得更加厉害了。
“皇上放心。”洛似锦拿起了圣旨,“等盖下玉玺,一切都会变成定局。”
语罢,洛似锦行礼。
“皇上好好休息,臣先告退。”
洛似锦退出了寝殿,只觉得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彻底舒畅了,大皇子还年幼,所以皇帝暂时不能死,得先吊着他一口气,先让群臣适应太子监国之事,等到大家适应了,那登基就是早晚的事。
“夏公公。”洛似锦看着站在寝殿门口,准备往里走的夏四海。
夏四海赶紧行礼,“丞相大人。”
“夏公公是个聪明人,想必很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死也不能说。”洛似锦意味深长的笑着,“你说是吗?”
夏四海面色铁青,慌忙颔首,“是,丞相大人所言甚是,老奴一定铭记在心。”
“记住,还得做到。”洛似锦继续说,“现如今皇帝已经是这般模样,立储之事势在必行,这是为国也是为民着想。”
夏四海紧了紧手中的拂尘,“是!”
“皇上自从被先帝接回来,便一直体弱,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着实也是辛苦。”洛似锦眯了眯眸子,“能熬到现在,实属不易。”
夏四海喉间滚动,“丞相大人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洛似锦深吸一口气,“等到以后,是去是留,皆是你自己抉择。这是本相给的承诺,永远作数。”
夏四海慌忙行礼,“奴才谢丞相大人开恩。”
“回去伺候吧!”洛似锦瞧了瞧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皇上身边不能离开人,你得日夜看着,别出什么岔子。”
夏四海快速回了寝殿,脊背已经濡湿,早就惊出一身冷汗。
立储了?
那是否意味着,皇帝他……没多少时日了。
这念头一出来,夏四海的脸色更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