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大半夜的,明泽殿又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可比白天刺耳多了。
那么安静的夜,如此搅扰兴致的动静。
魏逢春坐起身来,裴珏也跟着坐起来。
“娘亲,怎么回事?那声音好吓人!”裴珏有些害怕。
魏逢春慌忙掀开了薄毯,从软榻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坐在了床边抱住裴珏,“别怕,珏儿乖,娘亲在呢!”
说着,她摸了摸裴珏的额头。
还好从午后开始就不烧了,人也彻底清醒过来,但是药还是得继续吃着。
“主子,公子?”春桃进来。
魏逢春转头,“什么动静?”
“是明泽殿那边。”春桃解释,看了一眼裴珏,欲言又止,转而便换了一种说法,“不要害怕。”
魏逢春点点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裴珏,“让春桃姑姑照看你,娘亲去看看情况。”
“嗯!”裴珏懂事的点点头,“让姑姑也陪着娘亲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想了想,魏逢春看了春桃一眼,“让思怀过来。”
“是!”
于是乎,葛思怀守着裴珏,春桃则陪着魏逢春去了一趟明泽殿。
待二人走后,葛思怀为裴珏掖好被子,“公子好好休息,奴才会陪着您,您只管放心便是。”
“上次的事情……”裴珏犹豫。
葛思怀笑道,“公子放心,奴才处理得很干净,人也没死,这会守在屋顶上呢!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怀疑小公子。”
“只有这样,以后才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也能让父皇对娘亲……有所收敛,不至于总盯着娘亲不放。”裴珏哼哼两声,“父皇已经没有儿子了,只剩下我了,他若想要我活着,就得对娘亲客气点,任由娘亲守着我。”
葛思怀点点头,“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奴才只管照办。”
“多谢葛叔叔。”裴珏笑盈盈的钻进被窝。
葛思怀守在床幔外头,“睡吧,奴才守着您!”
那叫声,可真好听。
裴长恒这会不是满地打滚,而是捂着脑袋横冲直撞,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像是有什么在追他,疯了似的在明泽殿内乱跑。
底下人想拦着,可到底是皇帝,拦着就拦着,却也没敢伤人,只能任由裴长恒又疯又癫,到处乱窜。
“拦着点,拦着点!”夏四海急了,“刘洲。”
刘洲也想拦着,可是……
这也不能一手刀劈晕吧?
皇帝啊!
谁敢?
洛似锦连夜进宫,魏逢春站在宫门口张望,瞧着里面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真是好看极了,这不比耍猴戏还好看吗?
“主子?”春桃傻眼了,“这怎么……怎么……”
见诡一样呢?
“中邪了?果然是冤魂不散,中邪了!”魏逢春煞有其事的开口,“这都是孽债,活该!”
夏四海还在哭着喊着,“皇上,皇上,您别跑了,皇上……”
裴长恒忽然朝着宫门口儿来,惊得魏逢春和春桃慌忙躲开。
下一刻,裴长恒已经赤着脚冲出来了。
“别追着朕!啊啊啊,朕的头好痛,别追着朕,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朕快要痛死了,谁来救救朕,救命啊!救命啊!”裴长恒歇斯底里的喊着,捂着脑袋往外冲。
侍卫都看傻了,奴才们都不敢拦着。
这一夜,所有人都亲眼所见,这位年轻的帝王因为造孽太多,也可能是先皇后一尸两命,冤魂不散,所以纠缠不休,所以把皇帝吓疯了。
皇帝打着赤脚,脚底磨破皮了也不知道,鲜血不断的涌出,到处都是帝王留下的血脚印。
他一边喊着,一边往前冲。
最后,冲进了未央宫。
在未央宫的院子里,裴长恒撕心裂肺的喊着,“出来,你出来!陈淑仪,朕是皇帝,朕不怕你,你滚出来!音婕妤?不,杜美人?不是,不是……容儿,容儿你别吓唬朕,朕不是故意的,杀你的不是朕,不是朕啊!”
魏逢春站在那里,瞧着裴长恒忽然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直磕头,一直到额头都磕出血来了,整个人都是疯癫无状的。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不怕杀人,却怕有诡?”魏逢春只觉得可笑,“皇帝,你也有今日。”
夏四海冲了进去,“皇上?皇上啊!不可,皇上您流血了,来人,快来人啊!”
院子里,又乱成一团。
魏逢春冷眼旁观,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这样的场景可真是赏心悦目,让人觉得浑身都舒坦,但看久了,又觉得无趣。
她已经迈开了步子朝前走,裴长恒还留在原地,还在泥淖里,可这泥淖不是他自找的吗?
“皇上,快,快把皇上抬回明泽殿!”夏四海高声喊着。
侍卫和奴才快速上前,想要钳制住裴长恒。
没想到,裴长恒却疯了一般冲进了未央宫的寝殿。
“皇上?皇上!”
夏四海紧随其后。
疯子的力量是无限的,也不能用常理去辨别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下一刻,里面燃起了火光。
“我的老天爷啊!”春桃骇然,“皇上在放火?”
魏逢春:“……”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魏逢春拽起春桃的手,“快走快走,待会还得让咱救火,可真是要累死了。”
“好!”春桃赶紧跟着跑。
救火?
不可能。
谁放的谁救。
这庭院深深不知道困住了多少人,烧起来也好,烧得越旺越好。
洛似锦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魏逢春离去的背影,一回头便瞧见了未央宫的大火。
“哎呦,这怎么起火了呢?”祁烈感慨。
洛似锦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让人救火,我去找皇帝。”
“是!”
祁烈赶紧让人去救火,洛似锦则去了明泽殿。
皇帝已经被摁在了床榻上,身上有不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