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恒答不上来,坐在边上气息起伏得厉害,看向魏逢春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与痛心,“你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皇上,我叫洛逢春。”魏逢春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觉得这张脸,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裴长恒不语。
“世人如何言说,旁人如何看待,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管了吗?”魏逢春又道,“皇位之于皇上,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了这个位置,皇上可以杀妻灭子,可以不择手段,您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冷血无情不好吗?何苦今日纠缠不休?”
裴长恒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快速塞进了毯子里,让他抓了空。
“皇上,物是人非,不是说说而已。”魏逢春厌烦的看向他,“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也不管你是否真的不舍,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已死之人,如何能复生?还请皇上善自珍重,别闹得太过……得不偿失!”
裴长恒裹了裹后槽牙,“你爱上了洛似锦?”
“是我学会了自爱,而不是对着自私自利的人,摇尾乞怜。”魏逢春嫌恶至极,“皇帝要有皇帝的样子,别学那些落草为寇的盗匪,惹人憎恶。”
裴长恒无言以对。
好半晌,夏四海才道,“皇上,殿下那边……”
“你可以不在乎朕,那珏儿呢?你九死一生诞下的珏儿呢?你连珏儿都不要了吗?”裴长恒似乎一下子抓住了魏逢春的软肋。
爱不爱的,她可能淡漠了。
可孩子呢?
那是拴住母亲的铁索,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软肋,拿住了,便好似拿住了心肝。
“大皇子是你的孩子,与我何干?”魏逢春躺在那里,盖上毯子闭眼不语。
显然,不想再沟通。
“去把大皇子带过来。”裴长恒说。
魏逢春猛地睁开眼,“你疯了,他的风寒还没痊愈,外头风这么大,你是想要他的命吗?纵然皇上有了小皇子,也不该如此苛待大皇子吧?”
“你不是什么都不要了吗?”裴长恒直勾勾的盯着她,“那还管大皇子的死活作甚?他是朕的儿子,生死都在朕的手中,朕想如何便如何。”
魏逢春只觉得可笑,要不是为了恢复裴珏的身份,要不是裴珏自己想要回来,她是绝对不会让珏儿回到宫里。
“怎么不说话了?”裴长恒忽然笑了,笑得那样得意,“春儿,朕只是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就我们一家三口,不好吗?现在什么阻碍都消失了,就剩下我们,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们。更快,现在宫里就剩下珏儿这么一位皇子,朕可以马上立他为太子,封你为后。”
魏逢春觉得,裴长恒真的该死,且……应该早点死,这要是死太晚,都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去你的太子,去你的皇后,老娘不稀罕。”魏逢春指着门口,“滚出去!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裴长恒慢条斯理的站起身,“那珏儿呢?你也不要了?”
“不要再拿孩子要挟我,你先看看自己身后,还有没有人?皇宫里那么多孩子,为什么除了大皇子,一个都没留下?裴长恒,造孽太多的人,是会有报应的。”
裴长恒面色陡沉,“你自己好好想起楚,朕晚上再来。”
语罢,他逃也似的跑了。
夏四海叹气,“娘娘……”
魏逢春一个眼刀子过去,夏四海旋即改口。
“洛姑娘。”夏四海颇为无奈,“皇上登基之初,有诸多的无可奈何,很多事情并非他心中所愿,彼时陈家势大,皇上不得不隐忍,实在是……正因为诸多亏欠,所以皇上现在想弥补。”
魏逢春深吸一口气,“夏四海,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着皇上多年,你觉得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弥补吗?”
夏四海噎了一下。
“生死之事,如何弥补?”魏逢春追问,“还是说,把命赔上?若是如此,倒也可以。”
夏四海讪讪的行礼,快速追出门去。
这怎么敢?
皇帝是九五之尊,帝王的命何其矜贵,怎么可能……那不就成了弑君吗?
弑君之罪,当诛九族。
不敢!
“草包。”魏逢春从袖中取出小黑,“乖,回家一趟。”
小黑快速蹿出了窗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再无任何动静。
“想困住我?呵,大意也就罢了,若是明知陷阱而不作为,那就是真的愚蠢。”魏逢春掀开毯子站起身来,缓和了这么一会,倒是舒服多了,以为这点迷香就能药倒她?
真是可笑。
知道身边群狼环饲,却还无任何的准备,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她呀,吃太多亏了,所以早就学聪明了。
往嘴里塞了一颗药,喝了点水,顺便用水浇灭了香炉里的香料,打开窗户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旋即抬步爬出了后窗。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宫里有宫里的路子,此前就是宫里出去的,怎么可能还会被困在宫里?
这里的路,她还是有些熟悉的。
没想到,裴长恒居然将她困在了未央宫?
真是可笑至极。
陈淑仪住过的地方,多少女人心心念念的地方,这宫里多少后妃多少女子,都向往之,可偏偏她魏逢春最是嫌弃,最是看不上。
一堵高墙,困住了那么多人……
深吸一口气,她从后面的假山石爬上去,然后蹿到了一旁的树上,再沿着树干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一个翻身便落在了墙头。
好可惜,裴静和不在,否则她一定会带着她窜下去。
罢了。
落地的那一刻,裴静和只觉得自己狠狠摔了一跤,五脏六腑都差点砸得西吧碎,真疼啊!
该死的裴长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