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仪是真的快不行了,出血量太大,即便是有太医和稳婆在,还是失了力气,恍惚间,她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啼哭,又好像看到了父亲母亲来接她。
整个人,轻飘飘的。
往事宛若一幅幅画卷,在自己的眼前铺开,这绚烂夺目的一生,富贵荣华的一生,这辈子吃的最大的苦头,大概便是临死前的这一刻。
真疼啊!
可疼到最后,便又好似不觉得疼了,只是通体冰凉,让人止不住打哆嗦,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蕙兰哭得不能自己,一遍遍的唤着主子,奈何陈淑仪还是闭上了眼睛,“主子,主子!”
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主子……”蕙兰泣不成声,当即爬过去查看小皇子的状况。
奈何太医和稳婆还是摇头,终是没了办法。
蕙兰看见了,是主子心心念念的小皇子,可这孩子一出生就只哭了一声,然后就没了气息,浑身青紫,瞧着就跟小鸡仔似的,那么小小的,瘦瘦的,让人何其心疼。
这是主子期盼的小皇子啊!
可惜,不中用了。
“没用了。”太医无奈的叹口气,“这不行了,小皇子胎中不足,又不足月,何况还降生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非我等人力所能为之。”
语罢,嬷嬷抱起了襁褓,瞧着没有气息的小皇子,无奈的摇摇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不要,不要带走他,不要带走小皇子,那是我家主子的,是主子的心肝肉,还回来!还给我!别带走,不要带走他!”蕙兰哭着喊着,抱住嬷嬷的腿不放。
可如今诸事不由她,她哪儿还有能力留住其他,最后被侍卫推开,哭着瘫坐在地上。
宫门重新关上,重新落锁。
这里,比冷宫还可怕。
“主子……”蕙兰泣不成声。
可惜,陈家没了。
没了依仗,便是什么都没了,在这宫里举步维艰。
更何况,现在主子也没了。
蕙兰又哭又笑,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回到床榻边,重新整理了一下陈淑仪的遗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其后便是深吸一口气,忽然撞向石柱。
刹那间,鲜血喷溅。
蕙兰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主子慢走,奴婢……随您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的尸身,什么时候才会被人收走?
曾经高高在上,一朝碾落尘泥,不得不唏嘘一场。
陈淑仪曾经那般瞧不上魏逢春母子,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倒是她自个……母子俱亡,不得不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听闻消息的时候,裴长恒只是愣怔了一下,说到底也曾佯装过恩爱,陈淑仪容貌生得俏丽,与陈淑容为太师府双姝,可谁能想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将小皇子好生安葬。”裴长恒想了想,“至于她……当初太师府如何对待春儿的,那今日就用在她自个身上,也算是功过相抵,自赎罪孽。”
夏四海低低的无奈的叹口气,“老奴明白!”
该处理的,就好好处理吧!
陈家覆亡,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陈淑仪会落得如此下场,陈淑容那边好歹还有个追封,还能安安稳稳的入土为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丞相府。
魏逢春没想到,陈淑仪会是这样一个下场,站在原地愣了愣。
“她本来就活不成,这孩子也生不了。”裴静和淡淡然的开口,“此事跟谁都没关系。”
魏逢春转头看向她,“你……”
“我下的手,怎么了?”裴静和轻嗤,“她不是想要孩子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我就成全她,让她得到一个孩子,将心思都放在肚子里,再无暇顾及其他。”
魏逢春不说话。
“怎么,觉得我心狠手辣,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裴静和挑眉。
魏逢春摇摇头,“因果循环,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当年在宫里没少磋磨我,我也是想要弄死她,有些东西不是时过境迁就可以不计较的。要不然,当初挨的刀子,受的磋磨和折辱,不就活该了吗?我可没这么大度。”
“那个求子的药方是我给她的。”裴静和解释,“能耗尽母体的精气神,供养一个孩子,所以这孩子不可能足月生产,因为本身就胎里不足。如此一来,她只能母子俱亡,不管重来多少次,她都只有这样一个下场。”
说到这里,裴静和好似想起了什么。
“宫里没了其他皇子,只剩下大皇子,来日继承大统的人唯有他。”裴静和笑了笑,“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魏逢春点点头,“我也盼着珏儿能登上九五之位,这么一来,以后的日子就不必提心吊胆。”
“那我们都抱着这样的期待吧!”裴静和报之一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来日千万不要心软。”
魏逢春表示赞同。
趁着现在,皇帝的心思都在裴珏的身上,魏逢春与裴静和便出去满城溜达,再过些时日,裴静和就要回南疆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真到了那时候,便再也见不到皇城的繁华。
洛似锦让人远远跟着,莫要轻易打扰。
风景秀丽,不知来日。
入夜。
静悄悄的。
魏逢春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莫名的有些担忧,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事,心里有些忐忑不烦,干脆坐起身来。
“怎么了?”裴静和披着外衣进门,“隔着墙都听到你翻来覆去的声音。”
魏逢春翻身坐起,披上了外衣,简月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心里也有些忧虑。
“我有点莫名的心慌。”魏逢春眉心紧蹙,“不知道怎么回事?”
裴静和坐在她身侧,“心慌?是不是染了风寒?”
“不清楚。”魏逢春想着,“也许是担心珏儿?”
担心裴珏,倒也说得过去。
魏逢春喝了口水,“郡主去休息吧!”
“我也睡不着。”裴静和有些担心,“干脆陪你歇会。”
魏逢春想了想,“你说,会不会是宫里出事了?”
“不至于,不是有洛似锦看着吗?”裴静和寻思着,洛似锦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裴珏出事吧?
谁知……
怕什么就来什么。
没过一会,祁烈着急忙慌的跑来报信,瞧着门开着,不由得心神一震,“姑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