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帝王旨意昭告天下。
大皇子裴珏此前被贼人暗害,为保全大皇子,帝王特意将其藏匿,以一具无名幼尸替换,这才得以安然无恙。
如今,大皇子养伤归来,重回皇宫,普天同庆。
帝大喜,特赦天下。
虽然说得有些牵强,但确实也是这么个事,只不过稍加改动而已,且没有挑明是因为未央宫那位。
哦,陈赢谋逆造反,罪证确凿,此刻未央宫这位已经迁居别殿。
为何没有打入冷宫?
因为陈淑仪肚子里的孩子,皇子是无辜的,也是裴长恒想要的,自然不能一同赐死。
不过,对于身子一向不佳的陈淑仪来说,此举也跟去死没多大区别,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自己的运气,全看老天爷愿不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什么?大皇子归来?”陈淑仪不敢置信的看向蕙兰,“你说大皇子?裴珏?就是魏氏那个贱人所生的贱种?”
蕙兰垂眸不语。
外头无一人伺候,屋内到处漏风,这样一座偏远偏殿,与冷宫也没多大区别,皇帝把她丢在这里,已然是让她自生自灭。
大概是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勉强留下了蕙兰的性命。
听得蕙兰如此言说,听得外头锣鼓喧嚣,大肆欢庆大皇子归来,陈淑仪便觉得胸口血气翻涌,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登时趴在了床边昏死过去。
“主子?主子!”
蕙兰焦灼至极,奈何外头是出不去的,宫门落锁,唯有每日送餐食的人,按时按点的出现在宫门口,将饭食地进来,其他时候根本不允许任何进出。
满院荒凉,无可言说。
找太医?
怎么可能。
皇帝摆明了要让她们自生自灭,怎么可能让太医进来诊治。
“主子?主子!”没办法,蕙兰只好去倒了点水。
给陈淑仪喂了点水,陈淑仪才算缓缓性转过来。
“主子?”蕙兰一身狼狈,满脸是泪,“主子,你觉得如何?可有好些?”
陈淑仪靠在床柱上,幽幽然吐着气,“蕙兰,你说……本宫是不是很蠢?”
蕙兰哽咽,“主子,是皇上骗了您,跟您没关系。”
“本宫真的以为,裴珏死了,真的以为他死了。”陈淑仪虚弱的开口,面色惨白如纸,“正因为如此,所以魏氏才会行刺本宫,才会跳下宫墙。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皇帝的算计。他骗得本宫好惨啊!本宫……好蠢!”
蕙兰流着泪,“何止是主子,便是太师大人也都被皇上给骗了。”
“是啊!”陈淑仪又哭又笑,“便是父兄都让皇帝给骗了,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活着,皇帝为了保全这个儿子,便是魏氏也不曾声张。哈哈哈哈哈,活该他痛失所爱。”
蕙兰在边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静静的陪着。
然而渐渐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主子?主子?”蕙兰心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陈淑仪额头有冷汗止不住落下,她靠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摸了一把,再睁眼去看,只瞧着满手的鲜血。
血……
是血!
“主子?”蕙兰瞪大眸子,“那么多血?”
坏了。
蕙兰掉头就跑,想冲出宫门,可侍卫拦着她,压根不给她机会,她只能哭着喊着,“快,快去请太医,快!娘娘出血了,娘娘出血了,小皇子要紧啊!快去请太医啊!”
听着这话,侍卫也不敢耽搁,旋即去请示了皇帝。
夏四海看了一眼身侧的裴长恒,冲着侍卫摆摆手,侍卫会意,这才去太医院请太医。
可这一来一回的折腾,陈淑仪哪里熬得住,鲜血越来越多,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断的往外涌,能感受到身子逐渐的失温,逐渐的冰凉……
好冷!
“蕙兰,蕙兰!”陈淑仪止不住的颤抖着,“本宫、本宫是不是快死了?蕙兰,本宫好冷啊!本宫……好疼啊!”
蕙兰在边上泣不成声,死死握住了陈淑仪的手,“主子,撑住,奴婢一直陪着您,奴婢会一直一直守着您的!主子,您一定要撑住啊!想想小皇子,想想以后,主子……不能放弃!”
可太医迟迟不来,陈淑仪实在是扛不住了,眼皮子上下打架,鲜血越来越多,几乎染红了整个床榻。
外头,终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太医!一定是太医!”蕙兰喜极而泣,“主子,您撑住,一定是太医来了。”
陈淑仪视线里一片模糊,这个时候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瞧着有人从外面进来了,然后蕙兰不断的在自己的耳畔嘀咕着什么,声音很吵闹,可她好像真的无法回应了。
身子越来越冷,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父亲……”
“主子,撑住,太医来了,主子!”蕙兰一直在呼喊着陈淑仪。
太医说了,不能让她就这样睡过去。
一道前来的,还有几个接生的嬷嬷,这会瞧着此情此景,也都是愣了,“出了这么多的血,恐怕情况不太好!”
蕙兰哽住。
“快,先试试。”
“哎呦,太医快先给娘娘止血吧!”
这血不止住,根本没力气生产,也不管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活,总归是要先生出来再说,否则即便是个死胎,卡在肚子里也会要人命的。
太医快速给扎针,紧接着掰开了陈淑仪的嘴,往里面灌了药。
“血好像有点止住了?”
“快,快加把劲。”
“好了,娘娘好似恢复了一些力气,娘娘,用力啊!”
陈淑仪虚弱的睁开眼,满头满身都是汗水,她倒是想用力,可连日来的打击已经让她分外虚弱,这会哪儿还使得出力气?
“主子,别放弃,快用力!”蕙兰哭着喊。
陈淑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蕙兰……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