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诛心,大概便是如此。
陈赢躺在血泊中,身子抽了两下,眼睛瞪得斗大,大概是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甘与憎恨几乎要从眼睛里满出来。
可惜到了最后,他什么都做不了,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洛似锦,你骗我!
“看在你要死的份上,那就告诉你一句实话。”洛似锦伸手,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眼睛,“龙卫之后,怎么可能是太监?”
他爹,是十大护卫之首啊!
先帝知道,所以才敢给他这么大的权利。
为什么?
因为十大护卫是最忠心的,且只忠于皇帝,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
当年十大护卫死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洛似锦这样一根独苗,一个遗孤,皇帝好几次都是因为龙卫的保护而逃过死劫,内心深处对他们也都是有情意的。
所以洛似锦出现之后,先帝才会如此信重,甚至于让他出入朝堂,最后成为辅政大臣。
先帝的信任,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
洛似锦徐徐站起身来,地上的陈赢已经没了气息,双目合上。
“爷,这尸体……如何处置?”祁烈低声询问。
洛似锦长长吐出一口气,谁能想到,之前高不可攀的陈氏家族,一夕之间便落得个湮灭的下场,陈家父子搅动朝堂风云这么久,如今一夕幻灭,不得不说令人唏嘘啊!
“尸体就拖下去吧!”洛似锦不温不火的开口,“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顺便把宫里的事情也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陈赢毒害皇帝,残杀皇嗣。”
祁烈行礼,“卑职明白了!”
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委实不够。
“可是……”祁烈犹豫了一下,“宫里的事情若是说开了,那这皇帝不就知道了吗?”
洛似锦看向他,“知道又如何?还有药可医吗?”
“皇帝的汤药里有毒,查出来也是陈家的锅。”祁烈明白了,“那丹药……”
洛似锦深吸一口气,“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受了毒害,那么来日子嗣稀薄也是常理,帝王英年早逝也是情理之中。春儿杀皇后,我就为她杀了皇帝,皇帝皇后情深似海,理该同行,否则怎么对得起春儿这拼死一跳呢?”
那条命,总得有人负责吧?!
没死,就不算负责。
洛似锦拂袖而去,外头的暗卫尸体早已处理干净,这一夜的丞相府也算是热闹到了极点,以后断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把院子收拾干净,别到时候让姑娘住不痛快。”洛似锦吩咐。
管家行礼,“是!”
这是自然的。
该收拾的,就得好好收拾。
如此闹腾,俨然到了天亮,所以天一亮,陈赢的尸体就被悬挂在了城门口,紧接着便是关于陈家所有的罪名被宣之于众。
从卖官鬻爵,到草贱人命。
从陷害忠良,到毒杀帝王。
悄悄谋反,残害皇嗣……
桩桩件件,罪证确凿。
正因为如此,即便尸体被悬挂在城门口,有专人看守,却还是被百姓丢了烂菜叶和臭鸡蛋,一个个咒骂不停,每个人都是恨得牙根痒痒。
陈家在皇城扎根多年,盘根错节,太师府与太尉府荣光无上,这些年没少欺压百姓,没少折磨朝臣,只是百姓敢怒不敢言,朝臣亦是。
现如今太师死了,陈赢也死了,曾经的积怨可不得宣泄出来?
可恨之人,罪该万死。
听得洛似锦禀报,说是陈赢在自己的饮食、汤药中下了慢性毒,裴长恒当时脸就白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熬死所有人,最后让自己成为名正言顺,拥有实权的皇帝吗?可若是陈赢对自己下毒,那他……他还能活吗?
“皇上放心,陈赢虽然下毒,但据贼人交代,说是下的慢性毒药,会一点点的蚕食皇上的精气神,会伤害皇上的基底,但不会一下子致命,所以就目前来说,无碍于皇上的性命!”洛似锦解释,“太医院的太医检查过汤药和过往饮食,必定会早作处置,不会让皇上龙体受损。”
裴长恒面色惨白,“果真?四海,叫太医,传太医!”
“是!”夏四海早就让太医在外面等候。
太医快速进了门,挨个给皇帝诊断,一个个战战兢兢,一个个诚惶诚恐。
寝殿内,瞬时一片死寂。
半晌过后,裴长恒开了口,“说吧!”
“启禀皇上。”太医纷纷跪地,“皇上体内查不出毒性,想来如丞相大人所言,这毒大概是微末且慢性的,所以短期内不会有所显露,这段时间需好生调养,慢慢的排出毒素便是。”
裴长恒垂下眼帘,“如此,不会受影响吗?”
“不会。”太医急忙回答,“皇上只需要好好养着,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将所有的毒素逼出,请皇上放心便是。”
裴长恒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所以这会,朕没事?”
“回皇上的话,皇上龙体安然。”太医行礼。
裴长恒点点头,“那就好,你们下去吧!”
“是!”
太医鱼贯而出。
裴长恒终是放了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
“丞相,果真是底下人说的?”裴长恒还是有些怀疑。
洛似锦颔首,“是,陈家余孽全部被擒,尤其是陈赢身边的那些亲信和心腹,全部都丢进了黑狱之中,一个两个都开了口,这才吐出了这样的真相。”
“该死的东西,务必将他们千刀万剐。”裴长恒气得直咳嗽。
夏四海慌忙奉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些事情自然有丞相大人做主,定然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陈家耀武扬威,肆意猖狂了多年,如今一朝垮塌,必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置,想来这乌糟糟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夏公公所言极是,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会查清楚陈家背后做的腌臜事,到时候公之于众,必不叫冤者蒙冤。”洛似锦毕恭毕敬的行礼。
裴长恒点点头,瞧着底下人献上了丹药,旋即塞进了嘴里,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了软垫上,“有洛爱卿在,朕放心得很,只管放手去做,除恶务尽,莫要留下后顾之忧。”
“臣,遵旨!”
出了寝殿,洛似锦瞧一眼天色。
怕是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