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我上楼喝杯咖啡？”
吴霄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出租车已经开走，两人站在小区门口，旁边便利店的年轻女店员，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
苏淼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下意识的收紧。
她抬头看向他，试图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是试探？
是客套？
还是某种她不敢细想的暗示？
“我家的咖啡……只有最普通的速溶口味。”苏淼撒了一个小小的谎，“恐怕入不了你的眼。”
这是个委婉的拒绝，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把选择权抛回给他。
虽然自认为已经成为了正式渣男一名，但吴霄的拉扯经验属实不算丰富，酝酿一会儿才听出来其中深意。
不得不说，女性在这方面天生就有优势。
不仅是她们的情感细胞更为细腻，也更擅长总结。
“是吗？”吴霄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以为你会准备更……特别一点的。”
这句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心尖。苏淼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幸好夜色做了掩护。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不甘示弱的回应：“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她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吴霄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微妙的距离。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夜风的凉意扑面而来，苏淼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滞。
“速溶咖啡，”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沉静却极具穿透力，“有时候反而最提神。”
他没有再逼近，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骤然增强。他在等她最后的决定。
苏淼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让一个只见过几次面、背景成谜且充满危险魅力的男人在深夜进入自己的私人空间，绝非明智之举。
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好奇着这杯“速溶咖啡”之后，故事会如何发展。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钟里，吴霄却忽然往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那道社交安全距离。
“开玩笑的。”他语气一转，恢复了之前的疏离感，“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苏淼如释重负，可随即涌上心头的竟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好吧，”她稳住心神，也换上客气的笑容，“那……路上小心。”
吴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挥了挥手步行离去。
看着他抽着烟的潇洒背影，苏淼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这场短暂的拉扯，她好像……输了半招。
虽然已经凌晨，可苏小小回丽都创建分公司去了，吴霄便也不急着回家。
普济药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简称普药运管，在星城已经开了三家药店，规模都不小。
普药运管的模式简单粗暴却有效：砍掉中间商、压低利润、以量换利。
但这动了别人的奶酪。
尤其是由本土走向南方诸省，在湘南拥有深厚根基的“惠民大药房”，背后站着的是湘南商会几位实权人物，其中不乏与地方卫健系统盘根错节的老派势力。
他们习惯用“规矩”说话——谁家新店开业，得先递帖子；谁想进医保目录，得有人引荐。
而普药运管偏偏不按套路出牌，连医保资质都是通过正规渠道硬生生跑下来的。
吴霄知道，苏小小回丽都创建分公司，当然有惠及家乡人民的意思。
更是在向“惠民大药房”之流宣战——我不但要在星城开店，其他地方我也开。
吴霄很欣赏她这种做派，打不打得赢咱们不管，先打了再说。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苏小小发来的消息：“他们开始动手了。”
吴霄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去，笑着问道：“紧张吗？”
“你怎么还有心思关心我的情绪”小小的撒了一个娇，苏小小认真道：“今天下午，区医保局临时通知，要对所有新开药店进行‘合规性复审’，首批名单里，三家全是我们的店。而且……惠民的人已经放出风，说我们涉嫌‘低价倾销扰乱市场秩序’，可能要被约谈。”
吴霄冷笑一声，把烟掐灭。
低价倾销？
在药品零售行业，这帽子可大可小。
真要查起来，光是进货票据、药师资质、处方审核流程，随便挑一处瑕疵，就能让你停业整顿半个月。
但知道，普药运管不怕。
因为从第一天起，普药运管就把合规刻进了骨子里。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实际掌舵人苏小小，都不是奔着赚钱去的，而是要做一家真正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
“别慌。明天一早，你带法务和运营团队去医保局，主动配合审查。另外，把我们过去两个月的所有销售数据、采购合同、药师排班表，全部整理成册，公开发布在官网和公众号上。”
“公开？”苏小小有些迟疑，“会不会太激进？”
“就是要激进。”吴霄目光如炬，“他们玩暗的，我们就玩明的。让老百姓看看，到底是谁在抬高药价，又是谁在真正为患者省钱。”
这话说得正义凛然。
可实际上，是吴霄完全没把惠民大药房身后的关系网看在眼里。
一个秦厅不够，那就再认识几个省部级，咱有钱有实力，走的又是正道，还怕一些个地头蛇？
吴霄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又像一剂强心针。
苏小小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里那丝迟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安排团队准备材料，天亮就赶回星城。”
电话挂断，吴霄没有立刻离开。
他重新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如鹰。
他清楚，公开数据这步棋，看似光明磊落，实则凶险万分。
这不仅是将自身完全暴露在对手的放大镜下，更是对整个行业潜规则的公然挑战。
那些既得利益者，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拢过来。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一战，要赢得漂漂亮亮，要“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