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法治前沿》节目如期播出。
正如霍萱所料。
节目效果炸裂，舆论瞬间被点燃。
但风向却极其复杂。
有不少观众看了后发出震惊与赞叹——
【卧槽！这是鸽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深度了？！】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我要记一辈子！】
【说的太好了！简直就是替所有被网暴过的人发声！】
【路转粉了！娱乐圈需要这种敢说真话的艺人！】
互联网都是双面性的。
有赞誉，肯定也会有质疑和嘲讽。
量还不小——
【又来立新人设了？过气爱豆的财富密码罢了。】
【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手画脚谁不会？显得就你清高？】
【笑死！一个自己黑料一堆的人跑来教大家做人？】
【节目效果而已，不会真有人信了吧？】
【呵呵，剧本痕迹太重了！】
几个被精准点名的百万粉丝大v气急败坏，纷纷发文阴阳怪气：
【某些劣迹艺人上了趟普法节目，就真以为自己成圣人了？】
【蹭热度还得看某人，666】
【建议先管好自己那点破事，别出来指点江山了。】
林薇薇，是凌云的死忠粉。
从凌云的第一本书就开始追更。
从舵主，盟主，到运营官。
凌云去世这一年，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凌云的微博底下打卡。
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悲伤。
《法治前沿》播出时，她强忍着心痛看完了。
当听到娄毅那些“雪花论”的言论时。
她和书友群里其他许多愤怒的书粉一样，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死者为大？我看是死者好蹭吧！”
林薇薇看着网上那些夸赞娄毅的评论，气得手指发抖。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际和那些吃人血馒头的大v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蹭着凌云的热度给自己立人设吗？！”
她越想越气，直接点开娄毅的微博主页，准备去最新一条动态下面狠狠骂几句。
质问他又消费凌云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
刚一刷新页面。
她就看到娄毅的个人微博竟然在一分钟前更新了一条没有任何预告，也没有任何宣传的微博。
微博内容只有一句话：
“献给凌云，及所有等待天亮的人。”
下面附着一个纯黑封面的视频，标题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黑夜问白天》。
林薇薇的心猛地一抽，随即涌起更大的怒火和鄙夷。
“果然！节目一播完就急着发歌！”
“这就开始蹭热度变现了吗？！”
“脸都不要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冷笑出声：
“还《黑夜问白天》，装什么深沉！”
“你以为你是凌云吗？你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林薇薇带着满腔的愤怒，狠狠地点击了那个播放键。
她倒要听听，这个蹭热度的家伙，能唱出什么东西来！
视频开头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几秒后。
一束冰冷的顶光亮起。
勾勒出娄毅坐在钢琴前的清瘦轮廓。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头发柔软地垂着，侧脸在光影下略显苍白。
没有任何介绍。
他修长的手指落下，前奏响起。
一段孤独、哀伤却又带着不屈追问感的钢琴旋律流淌出来，略显抓耳。
林薇薇脸上的愤怒和鄙夷还僵着。
心里不屑地冷哼：
“装模作样”
然而。
当娄毅开口，那沙哑而充满故事感的嗓音唱出第一句歌词时，林薇薇不屑的嘴角稍稍收敛了些。
“【半天上的秃鹰那张脸，
半生中的记忆在盘旋】”
这开篇的意向有点东西。
不象她想象中那种哗众取宠的口水歌。
反而带着种冷冽的审视感。
她心里那点鄙夷稍稍动摇，但仍保持着高度警剔。
当娄毅唱出后面那句【等五十三天后的日夜线】时。
林薇薇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个数字像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从那篇小作文发布，到凌云出事，正好五十三天！
她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等黑夜问白天，
能不能赦免，灰色的人间
别交换把日夜，
冰封的眼泪一滴就很咸
】
副歌来袭。
林薇薇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最后那段时间的日子，不就是一片绝望的灰烬吗？
她仿佛看到凌云那双再也流不出泪，只剩死寂的双眼！
林薇薇的眼框瞬间就红了，鼻腔涌起强烈的酸涩感。
“【皮肤下的淤青渗着血
细胞之中的绝望在喊冤】”
歌词变得愈发具象和惨烈，仿佛在剖析一具无声承受了所有伤害的灵魂。
林薇薇攥紧了手，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而接下来。
娄毅的嗓音骤然拔高！
短短两句主歌后，再次进入副歌！
“【被五十三天的孤单抽一鞭
等黑夜问白天】”
当“五十三天”再次出现，并伴随着“抽一鞭”这样具象的痛苦描述时。
林薇薇再也忍不住。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不是煽情。
而是这种精准的、细节化的描述，让她再也无法用“蹭热度”来麻痹自己。
这是理解，是共情，是最深切的哀悼！
“【喊黑夜吻白天
谢谢了时间，弄红了双眼
往事的光圈每一瞬间都很绝】”
娄毅的演唱情绪层层递进。
从祈求到近乎嘶吼，再到一种被时间磨砺后的疲惫与心碎。
林薇薇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完全沉浸在了歌曲所构建的那个痛苦、孤独、寻求救赎的世界里。
她忘了自己是来挑刺的，忘了之前的愤怒。
此刻她只是一个被音乐彻底俘获，为逝者痛彻心扉的听众。
“【那跑过去的昼夜
是孤独的修炼
说再见不如忘掉能再见
在半空中真好不会吵人少
却看得到那些近在天边的风暴】”
桥段部分，旋律变得有些空灵，歌词也充满了矛盾与解脱。
林薇薇仿佛跟着歌声，一起经历了那场漫长的孤独修炼。
歌曲最后，重复的“说再见不如忘掉能再见”中渐渐减弱，直至消失。
仿佛那个提问的灵魂终于力竭，融入了黑夜。
画面暗下，只剩下那两行白字：
“愿黑夜有尽，白天有答。”
“——《黑夜问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