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王者之姿(1 / 1)

晚宴前,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莫斯拿着一叠厚厚的财务报告,走到了莫德雷德身边,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得意。

莫德雷德接过报告,随意地翻阅了几页,脸上的表情,逐渐从轻松惬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发现在他离去的这几个月里,小莫斯在应对那烧钱战争中,竟然压根就没有动用领地最根本的税收!

所有的资金缺口,竟然全都是靠和比兹曼合作的那个众星牌贸易赚来的钱给填平的!

“了不得……了不得啊!”

莫德雷德看完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家伙,郑重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我弟弟是个天才!”

“太好了!这下,我们省下来的这笔钱,又能投入到扩军里去了!对了,我在帝都的这段时间,咱们领地的军队,是谁在负责?”

“哥…我们的钱不是大风…算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莫斯白了莫德雷德一眼,随后回答莫德雷德的问题:

“是阿加松大公。”

“阿加松大公非常有分寸,他从来没有插手过任何跟内政相关的事情,只是在军营里,帮忙操练那些新兵。而且,他甚至都没有改动过哥哥你建立的那套军队体系。”

“那是自然!”莫德雷德自豪地笑了笑,“我建立的这套军队体系,绝对比他自己那一套都高级!他只需要负责把兵给我操练好就行了。”

“那说起来,阿加松人呢?”

莫德雷德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哦,他啊,”

“他一般都在军营里,和他的那些正直者骑士们一起吃饭。平时基本不离开军营,偶尔……会出来打打牌。”

“他也染上打牌了?”

莫德雷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小莫斯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莫德雷德不经意地一瞥,发现自家弟弟那小小的腰间,竟然也挂着印着四棱星图案的牌盒。

“……”

莫德雷德看着弟弟那副故作镇定的可爱模样,心中了然。

孩子嘛,正是爱玩的年纪,也正常,也正常。

他看破,却不说破,只是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将这个话题轻轻地带了过去。

晚宴正式开始。

按照圣伊格尔帝国贵族们那套繁琐的礼仪,作为主人的莫德雷德,此刻本应在主位上站起身,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餐前演讲。

大概的内容,无非就是赞美仁慈的圣母纳多泽赐予了丰盛的食物,感谢伟大的皇帝陛下带来了和平与安宁云云。

虽然莫德雷德对这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向来不感冒。

但今天,毕竟是与志同道合的同志、劫后余生的长辈、忠心耿耿的下属的相聚之宴,场面上的尊重,还是需要给到的。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餐厅内,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年轻的领主身上。

莫德雷德拿起桌上的酒杯,又拿起一根餐叉,用叉柄,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杯子的边缘。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回荡,仿佛某种仪式的开端。

然而,莫德雷德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关于神明的话语。在他看来,神,从来都不是主导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最终,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用他那清朗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

“赞美我们。”

“赞美我们,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付出的一切努力!”

“赞美我们。”

赞美我们对人民的领导。

也赞美我们为达目的的卑鄙与肮脏。”

迪尔自然联邦,翡翠王庭。

宫廷诗人正跪在华丽的地毯上,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充满了谄媚的语调,对着王座之上的至高王,吟唱着这首名为《贵胄礼赞》的诗歌。

诗歌的内容,无非是对贵族阶级的无上赞美——赞美他们血统的高贵,赞美他们拥有领导那些“愚蠢”民众的天然权力。

绿植缠绕的王座之上,戴着纯金面具的至高王,对此却显得兴致缺缺。

他只是单手托腮,透过面具上那两个空洞的眼眶,漠然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反倒是坐在他侧手边的一位褐色皮肤的年轻贵族,饶有兴致地听着。

他托着下巴,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仿佛在为诗人的吟唱伴奏。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留着长长白胡子的法师,沉默寡言,如同雕塑。

褐皮贵族似乎是注意到了至高王的兴致不高,他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侧过头,轻声询问道:

“鲍德温陛下?为何沉默寡言,是唱得不好吗?”

“唱得很好,纽布勒斯。”

戴着金面的至高王缓缓地回答道,他的声音隔着面具,显得有些沉闷而沙哑:

“但这,并不是我想唱的歌。而且……我也不觉得,它的歌词很对。”

“哦?有什么不对的吗,陛下?”

“贵族,生来不就应该高贵吗?”

“话虽如此……”

鲍德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但我并不觉得我们天生高贵。”

他说着,身体似乎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抖,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他偷偷地,用手指将那沉重的黄金面具,向上推起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透过那条缝隙,可以窥见,面具之下的脸,竟然被厚厚的绷带紧紧包裹着,绷带的边缘,隐约能看到皮肤上那溃烂化脓的包肿。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如黄金般璀璨、明亮。

借着这片刻的喘息,他缓缓地从那华丽的绿植王座上站起身,走下台阶,从那位一脸错愕的宫廷诗人手中,接过了伴奏用的手风琴。

他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只是拉动风箱,在整个宫廷的注视之下,开始自顾自地,唱起了另一首歌。

“我只是血肉之躯。”

(“i a flesh and i a bone”

“站起来,铮铮作响,就像闪烁的黄金”

(“rise up, tg tg, like glitter and gold)

“我的灵魂燃烧如火。”

(“i’ve got fire y soul)

“站起来,铮铮作响,如同闪烁的黄金。”

(rise up, tg tg, like glitter)

“就像闪烁的黄金。”

(“like glitter and gold”

“就像闪烁的黄金”

(“like glitter”

至高王鲍德温的歌声,起初并不响亮,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

但那歌声中,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一种不属于权位、不属于血统,只属于生命本身的、顽强的力量。

纽布勒斯静静地听着,他示意身后那沉默的白胡子法师。法师心领神会,默默地点了点头,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扩音魔法,便悄然加持在了鲍德温的身上。

下一刻,那沙哑而又坚定的歌声,便如同被注入了灵魂,清晰地、洪亮地,回荡在整个翡翠王庭的穹顶之下。

所有的贵族、侍从、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望着那位站在大殿中央,独自弹唱的、戴着黄金面具的君王。

然而,歌声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这动人的旋律。

鲜红的、带着不祥黑点的血液,从黄金面具的缝隙中,汩汩地流淌而下,染红了他胸前的华服。

鲍德温狼狈地、踉跄着,单膝跪倒在地。他用颤抖的手,猛地摘下了那张黄金面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那张被绷带包裹的、溃烂的脸,只是在喘息了片刻之后,便又立刻、决绝地,将那张冰冷的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他不想让任何人,有哪怕一丝一毫被感染的可能。

纽布勒斯缓缓地站起身,他走到鲍德温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声音里,带着由衷的敬意。

“或许,其他人的高贵,都只是虚假的伪装。但您的这份高贵,陛下,却是真实不虚的。”

“不要奉承我,我的朋友。”鲍德温摆了摆手,声音虚弱。

“这是实话,我亲爱的鲍德温陛下。”

“您真的高贵无比。是您,将分崩离析的迪尔自然联邦重新联合在了一起;也是您,让无数无家可归的人们,能在您的庇护之下,重新找到生活的希望。是您,庇佑了整个迪尔自然联邦。”

听到这番赞美,鲍德温那被病痛折磨的身体,似乎也多了一丝力气。

他甚至还带着一丝高兴的、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错愕的话。

“可我差不多就要死了。”

纽布勒斯闻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是的,这是一个事实。”

“这真是遗憾,像您这样高贵的人,最终也会死去。”

鲍德温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隔着面具,发出了一阵礼貌而又充满了自嘲的轻笑。

他真的觉得,纽布勒斯的话,很好笑。

他摆了摆手,对着自己这位亲密的朋友,也像是在对着整个世界,留下了他最后嘱托。

“不,纽布勒斯。这是一件好事。”

“我死之后,麻烦你,让我的双手,从那华丽的棺椁里伸出来,让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手。”

“让他们看看,我这双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和他们每一个人的手,和每一个死后的人的手,都一模一样。都只是……血肉之躯。”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郑重。

“但是,请一定不要让任何人,触摸到我的身体。”

“我怕……会将这该死的熵乱,感染给他人。”

随后,鲍德温重新回到了他那华丽的绿植王座之上。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积攒着所剩无几的体力。

片刻之后,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身来。

身旁一位年轻的侍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不顾被感染的巨大风险,下意识地便想上前去搀扶。

“退后,请退后!”

鲍德温用尽全身的力气,低喝一声,连连摆手,示意她退后。

侍女被他那严厉的语气吓得一哆嗦,连忙退了回去,眼中却已噙满了泪水。

鲍德温又独自喘息了许久,终于,他靠着自己的力量,缓缓重新站了起来。

他环视着大殿内所有沉默的、神情复杂的宾客,那双透过黄金面具望出来的、依旧璀璨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谢意。

“感谢诸位,前来为我庆祝生日,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的生日。”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在扩音魔法的加持下,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他礼貌地,远远地,向着每一位前来赴宴的嘉宾,无论其身份高低贵贱,都一一地点头示意。

他甚至也向那些在旁边侍立的、负责布置现场的侍从与侍女们,表达了自己最诚挚的感谢。

众人平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位伟大的、高贵的、却又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至高王,用他自己的方式,做完了这一切。

许久,许久。

大殿之内,才响起了一片充满了敬意与不舍的、整齐划一的告别声。

“我尊敬的陛下,愿神明庇佑着您。”

当所有的宾客都恋恋不舍地离去,宏伟的翡翠王庭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大殿之内,只剩下了鲍德温,以及纽布勒斯和他身后那位沉默的法师。

纽布勒斯脸上的那份庄重与肃穆,也随之消散。他恢复了那种特有的、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性的优雅,从腰间那精致的丝绸小袋里,摸出了一颗用蜂蜜浸渍过的、昂贵的果脯,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我死之后,”王座之上,鲍德温那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王国的动乱,会持续很久吗?”

纽布勒斯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像是在拂去一片不存在的灰尘。

“不会的,陛下。动乱最多只会持续一两个小时,然后,权力就将被平稳地继承。”

至高王沉默了。他静静地坐在那绿植王座之上,仿佛一尊即将风化的雕像。

许久之后,他那黄金面具之下,传来了一阵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的笑声。

“你的意思是……不会有任何一个无辜的可怜人,被卷入这场权力的风暴之中,是吗?”

“因为,风暴还未真正开始,陛下。”纽布勒斯平静地回答。

“……明白了。”鲍德温点了点头,他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那么,纽布勒斯,”

他缓缓地说道,那声音,褪去了所有属于君王的威严,只剩下属于朋友间的坦诚: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一次,不是以一个陛下对臣子的角度,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角度。”

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透过面具,静静地注视着纽布勒斯。

“你为何……不早点夺了我的权呢?我已经举不起双手剑,也握不稳法杖了。这个迪尔自然联邦,其实,也早就不再需要我这位病入膏肓的国王了。”

听到这个问题,纽布勒斯也放下了手中那袋昂贵的果脯。他站起身,对着王座之上的鲍德温,行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抚胸礼。

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真诚与敬意的语气,回答道:

“因为,您确实高贵,陛下。”

“因此,我愿意等待。”

“等待您平静地、有尊严地死去之后,我再接手这份王权。”

“……好吧。”

鲍德温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他笑了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了纽布勒斯身后,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一尊雕像般、沉默不语的白胡子法师。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你总该能告诉我,你身后这位法师的名字了吧?”

“这位明明拥有着足以成为一塔之主的强大实力,你却一直没有向我引荐。明明……我们已经共事了将近一整年了。”

纽布勒斯也笑了。他侧过身,对着身后的法师,做了一个介绍的手势。

“陛下,他叫……”

“甘马。”

“并非同名,就是那千年历史当中的甘马。”

鲍德温听到这个名字,面具之下的身体,微微一震。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是否该感到荣幸。”

“千年前,最强盛的旧日帝国的王者以及旧日帝国的魔导首相甘马愿意等待我的死去。”

“愿意等待我这个病王的死去,再接手权力。”

纽布勒斯平静的吃完了一整块果脯,随后看向鲍德温。

“因为你有王者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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