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城的市中心清清冷冷，因暑假原因导致经济低迷。
许多店铺干脆没有开门，整条街道仅营业着三间铺子，分别是啤酒馆、餐厅以及挂着威尔勃兰德布庄招牌的店铺。
啤酒馆在街北，餐厅在街南，布庄处于二者之间。
在历史的介绍里，这位首次合成tnt的男人并未将tnt往炸药方面想，主要是他合成的tnt显黄色，被认为是一种染料。而且这种物质太过稳定，不易于金属发生反应，这就导致没有人意识到这种材料的价值。
直至1902年，德国军方才意识到这是一种比苦味酸还要优质的炸药。
店铺内，围着靛蓝色布裙的男人正守在裁缝桌前裁剪布匹，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向进门的斯文·海因里希，急忙丢下手中的工作，热情招待道“先生，要买些什么？布匹还是成衣？
布匹的价格很低，每批布只要一个银格罗，成衣在窗边，它更便宜一些，像你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应该多备几身衣服，我可以给你折惠。”
他很是能说，看不出是一位化学出身的人物。
“当然！”因里希脱下身上的外套，在约瑟夫的帮衬下穿上西装，他站到水银镜前观察，赞叹道“很合身嘛，镜子也很亮！”
约瑟夫不无得意，道“我妻子缝纫的手艺是吉森市所有人都认可的，而这面镜子，是我的老师送给我的毕业礼物，这是他发明的产物！”斯文的称赞夸进了他的心里。
约瑟夫吓了一跳，他看着对方威严的面庞有些慌，吉森市德治安可不太好！但他不能表现得过分，万一对方真是客人呢。
他装作平静，道“我这里好像没有这种尺寸的衣服，这位先生太魁梧了！”
“没关系，你可以为他量一下。”斯文走到柜台边上，指着一款蓝色的丝绸布匹道“就用它做一身。”
“量一下尺寸倒是可以，但成衣的速度很慢，需要两天时间左右。”约瑟夫见他诚心买衣服，也就卸下了害怕。
斯文从口袋中摸出两枚银格罗放在柜台上“现在多久？”
“不用，我在这里等着。”因里希笑着找了张靠墙的板凳坐下。
约瑟夫被这笑容吓的心惊肉跳，斯文无奈，解释道“先生，不必害怕，他是我的保镖，只是笑起来有些凶恶罢了。身上携带一把枪支也是正常的事情，放心，我们无害。”
约瑟夫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道“原谅我的无礼，吉森市位于普鲁士和黑森候选国之间，流窜的混混和匪帮经常出现，半年前我就被抢过一次，险些令我破产，连我的实验器材都被抢走了。
“理解！”因里希问道“警察不管吗？没有防范？”
“得了吧，他们效忠的是那个坐在王位上的君主，而不是我们这种底层。”
1855年德国的学术圈子里，贵族子弟学习的内容都是文科，只有那些底层工人以及小生意人学习的才是职业化理科。
约瑟夫开始阐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尤其是在做化学实验的描述上叙说的生动形象，斯文·海因里希笑着附和，担任着倾听者的角色。
作为一名化学家，做实验是很耗费钱的。约瑟夫是那种喜欢在各种化学试剂中胡乱添加的试剂的化学家，这就导致每次实验都会损坏实验仪器又或者发生爆炸。
这种作孽的研究方式家庭无力承担，迫使着约瑟夫的实验终止。而那段时间，约瑟夫认识了自己的妻子，两人结婚生子，家庭开支变大。
婚后的每个男人都有藏私房钱的习惯，约瑟夫也不例外，他不会拿着这笔钱去喝酒、抽烟，而是攒到一定数额，去买些急缺的实验用品。
妻子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但她选择了默默支持，两人心照不宣，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然而就在半年前，一伙混混抢劫了布庄，顺手夺走了他的实验用品，这种打击令他险些破产。
自此之后，约瑟夫再也没有做过实验，实在是经济拮据。
叫停约瑟夫的絮絮叨叨，斯文笑着提问道“先生，你做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改进一下黄色颜料，让它便宜些，这对我的生意有帮助。”约瑟夫耸耸肩。
“可是我刚才听你说你的老师是尤斯图斯·冯·李比希教授，难道你学习的不是有机化学和硝基化合物吗？”因里希诧异道。
李比希被誉为化学之父，是现代有机化学、农业化学和生物化学的奠基人，氮肥、费林试剂、李比希肉精等都是由他发明，更被称之为肥料工业之父。
约瑟夫羞赧道“改进颜料就已经费钱了，如果去研究有机化学，这对我实在是负担太重。”
答话的功夫，他将裁剪好的衣服送到布庄后面交给妻子，忙完手头的工作跟斯文·海因里希一起聊天。
“你的那些师兄弟们还好吗？”因里希打听道“李比希先生应该认识小时候的我，他经常去我家的书店买书和纸，听说他去了慕尼黑大学任教，他的学生们呢？”
“啊！”约瑟夫恍然，道“我的孩子就在那边上学，对面的书店我有印象，可我看到的店主是个漂亮的姑娘，没见过你！”
“那是我儿时的玩伴。”因里希轻笑“你打算就这样生活下去吗？还有没有做实验的想法？”
“有没有想法为我工作？”因里希图穷匕见，铺垫了这么久，花了两个银格罗现场缝制成衣，为的不就是让约瑟夫敞开心扉的多聊一会吗。
约瑟夫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笑道“我干不来书店那种生意，如果你开一家实验用品店或许我会考虑。”
“那就开一家实验用品店。”斯文的回答令约瑟夫的笑声戛然而止。
“别开玩笑了。”约瑟夫打着哈哈，声音装作不在乎，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又难掩欲望。
“或许不用开一家实验用品店，我为你建设一栋实验楼，就像是路德维希大学中使用的那种现代化先进实验室。”因里希用手背拍着约瑟夫的胸膛道“你研究你想要的，研究的成果我们共同持有，但作为投资者，我要占大头。”
约瑟夫被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七荤八素，他有些机警“你打听过我？”
“是的，我为你而来，从美国！这里是我的家乡，我从美国回家探亲。原本我的目标是李比希先生，可他去了慕尼黑任教，法国、英国的知名大学都邀请过他，但他以这些学校太远为理由拒绝了。
我想，我邀请他去美国，他更不会去。既然找不到老师，找他的学生们也是一样的，于是，我第一个找到了你！”因里希撒谎的功夫滴水不漏。
约瑟夫惊诧“为什么第一个找我？我在一众师兄弟中名声不显！”
“因为你最穷，最想做实验。”斯文毫不留情，说的约瑟夫脸色涨红。
“你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先生！”
“别生气。”斯文又掏出两枚银格罗递给他。
约瑟夫脸上的红温立刻消散，体谅道“这可能是美国直率的文化，我不介意的。”
“先把你这个穷人化学家攥到手中，然后借着你的关系接近其他李比希的学生，我想这会更顺利一些。”斯文请教道“李比希先生的离开，使得路德维希大学40年代的光辉消失不见，只能尽可能维持这座大学原本的光彩。
我听闻李比希先生的许多学生都只能靠微薄的薪水过活”
顿了顿，斯文看向约瑟夫道“好像不用听闻，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约瑟夫心说美国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但看在四个银格罗的份上暂且忍下来。
“伙计，怎么样，跟我干吧？顺带着拉拢你的师兄弟。”斯文引诱道。
约瑟夫挠头“美国太远了，而且我不放心家里。”
“我给你分配房屋，允许你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去。我会为你的妻子安排一家店铺继续做成衣生意。”斯文拿捏住约瑟夫的七寸“你所有的实验需求统统由我来买单，每个月，我给你开60美金的薪酬。”
约瑟夫愣道“60美金是多少银格罗？”！”
约瑟夫呼吸急促，他真的穷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