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鹬、蚌、渔翁已经各自做好了准备,三者之外,被信息屏蔽的藩主们,全然不知短短三天的时间有些人经历了什么。
德川齐昭落轿,与刚刚到来的松平庆永对视一眼,平静的走进本丸御殿。
松平庆永脸上同样看不出表情,只是简单的整理衣冠,亦步亦趋,跟随德川齐昭走进御殿。
很快,御殿中的各地藩主均已到齐,找到各自的位置跪坐下来,等待诵读天皇旨意。
最前方坐着的依旧是井伊直弼和德川齐昭,两人跟往常看着没什么不同,静静的,一言不发。
轻咳一声,阿部正弘从位置上起身,他抖动官袍,神色肃穆的开口“我已经拿到了孝明天皇陛下的旨意,诸君,请细听。”
众人神色肃穆,打起精神。
“天佑,保佑万世一系,帝祚千载,日本皇帝诏令:夷狄蛮横,不通教化。然国内贫瘠,技艺不通,尚不能征服来犯之敌。故,量日本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望尔等留有用之身,静待蛰伏,为后世计!”
话音落下,攘夷派顿时炸锅,可还不等身后这群喽啰们冲锋陷阵,德川齐昭猛地站起,长刀出鞘,一刀切碎所谓圣旨。
阿部正弘脸色刷的苍白无比,被刀光惊退,肥硕的身体踉跄栽到地上。
德川家定脸色大变,双指并拢,指着德川齐昭怒道“水户藩藩主,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德川齐昭的动作令众人哗然,即便攘夷派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德川齐昭大吼道“你们敢矫诏!”他的威势难以抵御,竟一时间无人阻止!
他用刀尖指着落地的圣旨,怒道“两天前,会议结束,我返回御殿的时候听到阿部正弘与德川家定将军的谈话,他们说,无论如何也必须满足美国人的要求!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卖国!”
“反了!反了!”德川家定惊怒“来人,把贼子拿下!”
德川齐昭一摸胸口,竟是掏出一支左轮手枪,他毫不迟疑地将枪口对准德川家定,扣动扳机。
“砰!”
浓烟翻涌,惊怒中的德川家定被当场射杀,脸上只剩下恐惧!
“哗!”这一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没想到德川齐昭竟然敢当面行刺将军,演都不演了!
闻听此声的武士连忙冲进来,但德川家定的死令他大脑当机,一时间不知所措。
似乎是现代版的摔杯为号,枪声响起的那一霎那,本丸御殿外立刻响起了喊杀声,只听大片枪声齐齐绽放,随后便是凄厉惨叫。
或许是刚拿到步枪的缘故,水户藩、越前藩以及萨摩藩的武士并不能快速换弹,这就导致近六百人,只打响一轮就直接抛下步枪,抽出武士刀,跟本丸御殿的侍卫战在了一起。
不能小瞧这六百人的一轮齐射,铅弹直接穿透人体,大部分人被一枪毙命,少部分人倒地哀嚎,导致本丸御殿的侍卫士气瞬间下跌,被丢掉步枪举起武士刀冲过来的武士们砍的七零八落。
本丸御殿内,松平庆永和岛津齐彬对冲进房间的武士大喝“滚出去跪着,不准进来!”
武士们冷汗连连,听到这声喝骂如闻仙音,竟是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跪在了外面的廊道两侧。
殿内乱作一团,开国派在这一刻齐齐噤声,攘夷派则是怒斥德川齐昭的恶行。
“安静!”德川齐昭对辱骂他的话充耳不闻,他虎视眈眈的看向自己的拥趸,怒道“我这里有天皇的真正诏令!”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圣旨直接丢给攘夷派中喊得最凶的那个族老。
族老接过打开一看,惊愕当场,随即质问道“但这跟你要杀死德川家主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等会再说,我就问你圣旨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德川齐昭一把夺回圣旨,为防止攘夷派的其他人不信,直接将圣旨塞给井伊直弼,喝道“由你这个开国派领袖来解答这道圣旨的真伪!”
井伊直弼默不作声,简单翻开看一眼便道“真的!”
“威胁!”开国派的阵营暴怒,他们的声音高昂,像是能震破穹顶。
在场的所有人,鲜少有屁股坐歪的,无论是开国派还是攘夷派,为的都是这个国家能够摆脱夷狄的压迫。尽管做事方式不同,可殊途同归。
德川齐昭是弑君者,质问他根本不会存在恐惧,这是忠臣的做法。
“给你看!”德川齐昭动作幅度很大,抢回圣旨丢给对方。
对方看完,默不作声,任谁也不能说这道圣旨是假的!
“你们开国派真的愿意让美国人在江户驻军?显然并不能让所有人认同!库页岛上难道就没有你们的生意?真的愿意将这座岛屿割让给美国人?”德川齐昭大吼大叫“我知道你们开国派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学习西方的文化吗?!
我能在荷兰人那里买来舰船和枪支,难道不能买来书籍?我们攘夷派同样爱国,同样可以去做开国派的事情,绝对没理由割让土地,让外国人驻军!”
“这跟你杀死德川家定将军有什么关系?”开国派的几名成员怒斥。<
正巧,外面的武士来到殿外,拱卫本丸御殿的武士们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配合着德川齐昭的话和外面重新捡回步枪装填的武士们,众人齐齐噤声。
“一切的一切都是阿部正弘做的,他趁着德川家定生病,独揽大权。将军被他软禁,无法阻挡。但阿部正弘担心出现纰漏,下毒毒杀将军,试图推举属于他的人担任新的幕府将军。
可人在做,天在看!事情暴露,被我们发现。这里的我们,指在座的270位藩主!阿部正弘被我们当场发现并缉拿,德川家定将军留着最后一口气,临危受命,希望一桥庆喜能成为新的幕府主人,并希望我们能帮助他杀死阿部正弘!”
德川齐昭鹰视狼顾,狠厉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过,道“谁赞成,谁反对?!”说着,他在攘夷派的人群中停顿,补充道“我们才是正确的,我们的事业,是天皇陛下承认了的!”
攘夷派众人眼见无力回天,喝道“你应该早些跟我们说做足准备!事已至此,就这样吧!”胜利在望了,没理由反对德川齐昭。
外面的武士都是德川齐昭的人,德川家定以及阿部正弘大势已去,没道理不去支持德川齐昭,现在,跟德川齐昭穿一条裤子很重要!
“很好!”德川齐昭放下心,最起码他的党派没犯蠢,他恶狠狠的盯向井伊直弼,道“匹夫,你呢?”
井伊直弼平静看他“外面的美军该怎么办?你如何打发掉他们?如果他们没有拿到想要的,返回美国,派来大量军舰,到时候我们又能怎么办?”
“那就别让他们回去!”德川齐昭刀尖指向对方“我在荷兰买了两艘舰船,已经派去攻打对方了。只要将他们击沉,让他们消失在海底,死无对证,这事就能拖延很长时间。
我答应你们,只要开国派听从我的号令,我会支持你们学习外来的知识。”
话音落下,遥遥传来一声巨炮的轰鸣,然后就是连续不断的轰击声。
德川齐昭侧耳倾听,看向所有人道“大海上的战争已经开始了,最终的胜利属于攘夷派!”他看向开国派,指着已经吓呆的阿部正弘道“去,一人一刀杀掉他,这是你们加入我的证明!”
松平庆永低声道“德川家定的尸体也要凌辱,这更关键!”
德川齐昭立刻重复对方的话。
开国派成员沉默,随后从人群中奔出一人,他像是老电影中武士决斗那般,动作并不干脆,略显僵硬,一刀捅进阿部正弘胸口。其余人见状,也不再停留,纷纷上前挥刀。
无论他们是真心加入攘夷派还是违心,在这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等离开江户回到封地,到时候另说。
德川齐昭命令武士将肉酱铲走、洗地,等屋内血腥味散去,露出喜庆表情。他强迫所有人微笑,道“请一桥庆喜不,现在应该叫德川庆喜了!请我们新的将军任职!
来人啊,搬来矮桌,上酒上菜,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让我们庆贺德川庆喜成为将军!”
攘夷派,尤其是一桥派顿时欢喜出声,他们纷纷叫好,大展宏图的机会就在眼前。很快,矮桌被侍从们搬上来,御膳房燃起炊烟,好酒好菜流水席般的搬上了桌!
众人落座后,德川齐昭得意洋洋的看向井伊直弼,心中畅快至极。没有杀死对方,一是为了稳定开国派,二是为了当着对方的面炫耀,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太爽了!
德川庆喜坐在主位,为自己如此快速成为幕府将军极为欣喜。
他举起酒杯,道“父亲,诸君,满饮!”
德川齐昭哈哈大笑,举杯道“诸君,满饮!很快,我们就能听到美军舰队被击沉的消息了!”
真心实意与虚情假意者齐齐举杯,畅快着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