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见岁岁和殷曼眼框都红红的,贺老夫人有些紧张,“谁欺负你们了?”
“没事。”殷曼努力扯起一个笑容,不想让她担心,“外面风大,沙子进眼睛了。”
贺老夫人自然不信,看向岁岁。
岁岁也笑得很艰难,“奶奶,您可以帮我吹一下眼睛吗?眼睛疼。”
贺老夫人凑近,离得近了,小孙女脸上的伤心她看得更清楚了。
她的心陡然一沉。
出事了。
但殷曼和岁岁都不肯说,她只好强忍着着急,假装帮岁岁吹了下眼睛,也没追问,让她们先回房间。
她们脸上笑得太难过了,她看着都心疼。
房间门一关,两人的眼泪就再次掉了下来。
贺靖之收到贺老夫人的电话,立刻赶了回来。
此时殷曼背对着他,肩膀却在微微耸动。
他的脚步顿了下,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揽着她的肩膀,温声道:“怎么了?”
殷曼原本已经在克制情绪了,听到他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就哭了出来。
即便到这种时候,她也压抑着哭声,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贺靖之的肩头就湿了一大块。
他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心狠狠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抱住她,大手轻轻在她背后拍着。
同时心里也在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而他猜了许多,在知道的那一刻,还是愣住了。
“算的准吗?”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殷曼点了下头,“岁岁说,那姑娘之前给她的小人符很灵。”
“我查过她,她叫风青竹,是风家的新家主。”
风家。
贺靖之狠狠闭了闭眼。
那是玄门世家。
上一代家主风老,那是能算出国运的大人物,也帮着避开好几次大祸。
他的接班人,想也知道有多厉害了。
只是,为什么他的小儿子这么多劫难?
刚一出生,就吃了那么多苦,他至今都记得他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
原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能想到,竟然还有一劫。
“岁岁也没办法吗?”他知道岁岁给贺随灵气的事。
贺随也因此身体好了许多。
殷曼摇头,“那姑娘说,这是小随命中带的劫,只能靠他自己了。”
说完,夫妻俩长久地沉默下来。
房间里只有低低的哭声。
贺靖之的眼睛也红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这孩子生下来。
不是不喜欢他,是舍不得他受苦。
吃了那么多苦,却还是要这么快离开这个世界。
老天爷,你怎么忍心的。
贺靖之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些许怨气来,但更多的是怨他自己没本事。
他救不了他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殷曼才从他的肩膀上离开,扯出一个笑容,“也许这只是封建迷信呢,不能当真的。”
贺靖之注视着她,自然也很清楚这是她在骗自己,但他心里,也是这么希望的。
“恩,小随一定会没事的。”
他会想办法的。
他就不信,好端端的,能平白无故让他的孩子死在十八岁。
一定不会!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坚定,抬手柄殷曼抱在怀里,“放心,还有我在。”
听着他这句话,殷曼鼻子又有些酸了。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
门外,贺老夫人听着里面的对话,身子僵住。
许久,听到脚步声,她才若无其事般走开。
“妈?”看到她,贺靖之愣了下。
贺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妈妈妈,都多大人了,就知道喊妈。”
“我来看看曼曼,你走开,别挡路。”
说完,她亲昵地牵着殷曼的手,递给她一瓶眼药水,“这个给你,滴点儿,小心眼睛不舒服。”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既然他们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好了。
要是说开了,又得哭一场。
怪晦气的。
那人算的又不一定准。
就算是准,人的命也不是定下来的,总能有办法改的。
这会儿哭,还太早了。
她拉着殷曼的手,一字一句道:“好孩子,不哭,往前看,我们都在。”
“妈?”殷曼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想问她是不是都知道了。
贺老夫人却笑了下,说:“没事,就算你眼睛疼,咱家还有个小神医呢,不慌啊。”
殷曼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看着贺老夫人,缓缓冲她笑了下,“恩。”
说完,贺老夫人就走了。
她家乖宝这会儿肯定还躲在房间哭呢。
她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贺随往她怀里一放。
贺随一脸懵地看着他奶奶,也没在意,很快就抱着他姐姐的脸啃了起来。
岁岁立马被他吸引去了目光。
一看到他,就想到了风青竹的话。
她刚想哭, 就见贺随抱着脚往嘴里塞,赶忙拦住:“小随,这不能吃!”
贺随放下脚,砸吧砸吧嘴,又把手往嘴里塞,还冲岁岁无辜地笑了下。
他是姐姐的乖宝宝哦,姐姐不让他吃脚脚,他就不吃啦。
他吃手手。
岁岁有些头大。
贺随现在看到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塞。
她忙着把他嘴里的东西抠出来,也根本想不起来伤心的事了。
贺随丝毫不知道她姐姐现在有多愁,只当岁岁在和他玩,啃得更来劲了。
贺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哈哈直乐。
这就对了嘛,孩子还小呢,连十八个月都没到,为十八年以后的事先哭得那么伤心做什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也不信她贺家的孩子会那么倒楣。
什么死劫,都不是事儿。
晚上吃完饭后,岁岁看着贺景行,忽然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小叔,你说得对,风姐姐算命一点都不准。”
她才不信小随只能活十八年呢。
有她在,小随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她突然说这话,把贺景行给弄懵了。
他乐呵呵道:“怎么,你也觉得她说我这辈子当不上你爸爸不准?”
那他还是有希望的嘛!
岁岁眨了眨眼,摇头,“哦,那倒也不是。”
贺景行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斜睨着她。
他怀疑她在耍他玩!
岁岁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事,还真准。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叫除了爸爸以外的人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