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天牢阴暗潮湿,苏飞一走入天牢。
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飞走进关押李清河的牢房,只见李清河的话尸体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嘴角凝着暗红的血痂。
仵作正蹲在尸体旁,见苏飞进来,连忙起身
“回大人,李郡守舌部断裂约三分之二,失血过多致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子时前后,身上没发现其他打斗外伤。”
苏飞蹲下身,小心地掰开李清河的嘴。
神级洞察术运转。
里面血肉模糊,边缘虽有不规则的齿痕,却比正常咬舌的伤口更平整,象是被什么东西辅助切割过,而非单纯用牙齿咬断。
他又走到隔壁陈大有的牢房,两者的痕迹几乎一模一样。
陈大有蜷缩在墙角,嘴角流血,断舌痕迹和李清河如出一辙,只是他的手指缝里夹着几缕碎布,掌心还有抓挠地面留下的浅痕,象是死前曾有过短暂的挣扎,却被强行压制住了。
“咬舌自尽没这么容易。”
苏飞站起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牢房。
“人咬自己舌头时,剧痛会让人本能退缩,大多是咬断小半,最多昏迷窒息,很难直接咬断三分之二致死。而且这两人的断舌截面太规整,更象是被人用外力辅助弄断,再伪装成自尽。”
仵作脸色一变,一脸的意外之色。
连忙点头。
“大人说得对,小人刚才也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不敢妄言。
“正常咬舌的伤口会有撕扯痕迹,可他们的伤口边缘太干净了,象是先被什么东西抵住舌头,再用力咬断,才能有这样的截面。”
苏飞没说话。
没有挣扎的划痕,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可偏偏两个本该求活的人,都咬舌自尽了。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天牢内部动手,先控制了他们,逼他们断舌,或是直接弄断后伪装成自尽,目的就是灭口,断了查案的线索。
“李清河是太子一系的人,陈大有是他的同伙,他们手里一定握着更重要的秘密,比如堤坝溃决的真相,甚至牵扯到更高层的人,现在把他们杀了,就是怕他们开口。”
“只是现在死无对证,这条线索怕是又断了。”
苏飞只得带人回到郡守府衙。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梳理思绪,门外就传来吏员的通报。
“大人,越州巡抚周伯安大人来了。”
他眉头微蹙,这周伯安来得倒是快。
“请周巡抚进来。”
苏飞沉声道,起身走到大厅中,脸上压下心中的烦躁,只留一片平静。
很快,周伯安就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他身穿紫色官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捏着个油光锃亮的玉扳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痛之色。
一进门就对着苏飞拱手,语气沉重。
“武安伯,本官听闻李郡守之事,心中难安,特意过来看看,本官和那李清河私下里的交情还算不错,没想到李清河竟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最后还以死谢罪,唉,这实在是出乎本官的意料之外。”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一副为李清河下场惋惜的模样。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自责之意。
“说到底,还是本官御下不严,李清河在会稽郡任郡守三年,下官竟没看出他是这等利欲熏心之人,竟然和粮商勾结,贩卖赈灾粮,让他害苦了会稽郡的百姓,也让武安伯查案多了不少波折,本官有罪啊。”
苏飞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冷笑。
御下不严?李清河倒卖赈灾粮,勾结粮商陈大有。
要说周伯安这个上官半点不知道,他是不信的。
但现在人死了,周伯安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想把事情都推到李清河头上。
周伯安又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李清河最后能以死谢罪,也算是有几分担当,没辱没了朝廷命官的身份,倒是那陈大有,身为商贾,不思赈灾济民,反而勾结官员,哄抬粮价,把百姓的性命当筹码,我想若不是他蒙蔽李清河,李清河未必会参与私卖赈灾粮,我看这主要责任,终究还是在陈大有身上。”
这话听得苏飞心中不爽。
这周伯安好一个颠倒黑白。
把主谋李清河说成被蒙蔽,责任缩小。
把帮凶陈大有说成主责,责任扩大。
周伯安这是觉得李清河和陈大再不能开口说话。
想将全部责任都安到陈大有身上,让案子不要牵扯到自己。
因为李清河毕竟是他周伯安的下属。
李清河犯罪,他这个越州巡抚多少有点连带责任,只有李清河的罪责变小,他的罪责才能变小一些。
他这是一点大的责任都不想担啊。
可苏飞现在手里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周伯安。
李清河和陈大有的死又断了关键线索,就算知道周伯安在撒谎。
苏飞也没法当场戳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不爽。
“周巡抚的意思,本钦差明白了,只是案子还没查完,李清河和陈大有的死因是否真的是‘自尽’,还有待核实,至于责任归属,也需等查清所有细节再说。”
周伯安见苏飞语气平淡,没有因为李清河之死要追问他这个越州巡抚的意思。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果然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他早就料到,苏飞没了人证,就算怀疑也没辄。
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脸上的沉痛又深了几分,对着苏飞拱了拱手。
“那查案之事就辛苦武安伯了,若是需要本官配合,本官定当全力相助,下官就不打扰武安伯了,先行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松快。
走到门口时,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
在他看来,苏飞这趟越州之行,怕是要卡在这死无对证上,最后只能草草结案。
至于堤坝被毁案,他自信天衣无缝,这苏飞不可能查到什么问题。
苏飞看着周伯安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他知道,周伯安这是在挑衅,也是在试探,可现在没证据,只能暂时不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