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红日这天,小石头娘家的土炕烧得滚热,窗棂上的冰花还没化透,堂屋八仙桌上摆着刘会计的算盘、王念慈的红绸布,还有杨靖特意从系统兑换的搪瓷缸——里面泡着野山枣茶,甜香混着柴火味飘满屋。
七户股东陆陆续续进来,赵老太的拐棍敲得青砖地咚咚响,蓝布裤脚沾着雪渣子:“靖小子,我可不要那票子,你得给我弄套《孙子启蒙字卡》!我家小栓子该识字了,总不能跟他爹似的,见了供销社发票都认不全!”杨靖憋着笑应下,转头就见小石头娘扶着婆婆跨门槛,老太太手里攥着块补丁摞补丁的手帕,直往杨靖怀里塞:“我家石头说,分红按工分算,我这把老骨头也能领钱?”
“婶子您坐。”刘会计推了推眼镜,算盘珠子扒拉得山响,“首季净利一百八十二块三毛六!按各户出工量、麻线质量、分销跑腿数算积分——”他突然拔高嗓门,“最高户是小石头家!二十三元整!”
堂屋炸开一片抽气声。
小石头娘的手直抖,接过刘会计递来的蓝布包,突然转身把布包塞给婆婆:“奶,您收着。”老太太慌得直摆手:“我要这钱干啥?你前儿说想给娃做件新棉袄……”“那也得先给您做头巾!”小石头娘从怀里掏出卷花布,“昨儿我去供销社,瞅见这靛蓝牡丹布,跟您当年嫁过来时的盖头一个色儿!”她三下两下剪开布料,“您教我打算盘那会儿,总说‘账要清,心要暖’,今儿我给您做个暖乎的。”
老太太眼眶发潮,摸了摸花布边:“我家石头娘,真成顶门柱了。”
“都静一静!”王念慈举着七份红纸卷站起来,油灯在她发梢跳着光,“这是杨靖和我拟的《家庭共富公约》,自愿签。三条:收入公开、开支共议、子女教育优先。”
李二嫂耳尖通红,偷偷把藏在袖筒里的鸡蛋票往身后挪了挪;张婶子把纸卷举到窗下,阳光透过红纸上的墨迹:“开支共议?那我家那口子买酒钱得跟我商量?”小石头娘第一个抓过笔,蘸了蘸王念慈递来的朱砂:“我签!前儿老周还说‘女人家管啥钱’,昨儿见我领分红,他蹲灶房烧火都哼小曲儿!”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咔嗒”一声——小石头男人老周扒着门框探进头,平时油光水滑的大背头都耷拉着:“那啥……我、我把藏的酒钱罐子交出来了。”他从裤腰里摸出个铁皮罐,“打明儿起,家里钱归你管。”
满屋子妇女哄笑成一团。
杨靖憋着笑看王念慈,见她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张大山是傍晚听说这事的。
他蹲在自家炕沿上,扒拉着苞米碴子粥,筷子头戳得碗底叮当响:“那啥……你也要签那破公约?”他老婆把油笔往桌上一摔,账本翻得哗啦响:“上月初九,你跟老李家喝了半斤烧刀子,花三毛五;十五,又跟老张家……”“打住打住!”张大山脖子红得跟秋后的高粱,“签就签,反正我也不乱花!”
当晚,刘会计打他院外过,就着月光瞅见他蹲在磨盘边,拿铅笔在烟盒纸上描字。
凑近一瞧,正是《家庭共富公约》,“开支共议”四个字被他描得粗了一圈,像道红杠子。
更热闹的在后边。
散场时,七户婆婆突然凑在堂屋角落嘀咕,小石头娘婆婆扶着门框站起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我们几个老东西商量了,也立个《婆婆守则》!”她扶了扶老花镜,声音抖得像筛糠,“第一条,不藏私粮;第二条,不偏孙子;第三条,支持儿媳出门干事……”
屋里静得能听见房梁上落雪的声音。
不知谁先拍了下手,掌声“轰”地炸开来,震得窗台上的冰花簌簌往下掉。
杨靖冲王念慈使个眼色,她立刻举起系统兑换的小录音机,镜头对准老太太颤巍巍的手,磁带转得咔嗒咔嗒。
“靖哥,”刘会计等人群散得差不多,凑过来压低声音,“这哪是分红?这是改‘家法’啊!”杨靖低头看系统面板,金光闪得刺眼——【家庭治理革命】达成,新功能“乡村性别平等评估表”“家庭民主议事流程”已解锁。
他把一叠新设计的“家庭共富存折”递给王念慈,封皮上印着三只手托星星的商标,“钱进家门容易,权进家门难——可咱们,已经推开那扇门了。”
夜渐深,小石头娘趴在炕头翻存折。
第一页工整写着:“户主:小石头娘(持证人)”。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像抚过一道光。
窗外的雪还在下,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把“持证人”三个字映得暖黄暖黄的。
她悄悄把存折塞进炕席底下,手指在草席纹路上蹭了蹭——明儿个,得让当家的看看,这红本本比他藏的酒钱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