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趴在院里。
手里捏着根树枝。
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今天师父新教的几个字。
水丫在一旁默不作声,看得格外认真。
等虎妞写完,水丫连忙夸赞:
“虎妞妹妹好厉害!”
“那是!”
虎妞听了夸赞,顿时得意起来,小下巴都扬得高高的。
她俩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灵机一动,拉着水丫的手说:
“水丫姐姐,虎妞教你识字吧?”
“这……”
水丫有些意动,却还是犹豫。
虎妞见她迟疑,赶紧晃了晃她的手:
“很简单的喽!”
“俺师父教俺的时候,俺一学就会!”
边说还边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刚说完,她又愣了愣——一时想不起先教啥。
忽然记起师父先教的是写名字。
便立刻在地上划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摆起小先生的派头:
“水丫姐姐,这个字念‘水’,是水丫姐姐的‘水’!”
接着又指着另一个字:“这个念‘丫’,是水丫姐姐的‘丫’!”
就在这时,庭院外停着几个人,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那中年男子开口笑道:“小姑娘,你说错啦!”
虎妞一听,立马爬起来,把树枝一丢,拉开门气呼呼地说:
“你胡说!俺师父就是这么教俺的!”
水丫也赶紧爬起来,在一旁使劲点头应和。
“非也,非也。”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
“你这第二个字,是小鸭子的‘鸭’哦。”
“可不是你水丫姐姐的‘丫’哟!”
被这么一说,虎妞愣了愣。
脸稍微泛红,却还是撅着嘴、鼓着腮帮子反驳:
“你、你胡说!你是谁呀?”
“站在俺家门口干啥?”
中年男子当即被逗得哈哈大笑:
“小姑娘是虎妞吧?”
说着,朝身后的随从递了个眼色:
“你看这是啥?”
跟在中年人身后的随从立刻拎过几个小食盒。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精致的小糕点。
虎妞眼睛瞬间直了,再也顾不上问对方的身份。
“喜欢就吃吧,专门给你带的。”
中年人笑着说。
“你说给俺的哦,可不许骗俺!”
虎妞连忙凑过去,拿起糕点就吃,不忘递给水丫几块。
虎妞一边嚼着糕点,语气早没了方才的冲劲,软乎乎问道:
“你为啥要请虎妞吃点心呀?”
她嘴里还塞着一块,含糊不清却又透着认真:
“俺师父可是教俺了,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的,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话是这么说,她的手却半点没停。
水丫手里的糕点才咬了两口。
虎妞已经吭哧吭哧把这个食盒里的点心扫空了,满手满脸都是碎屑。
院里的中年人跟随从们瞧着这模样,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好,能吃是福。”
中年人笑着,又从旁边随从手里接过来一个食盒,打开递给虎妞。
这时候,虎妞却没接,往后缩了缩手,谨慎地问道:
“喂,你没安好心吧?”
“仗着俺虎妞年龄小,可别以为俺虎妞不懂事啊!”
在一旁小口小口咬着糕点的水丫。
一听这话,慌忙把手里的糕点放进了那食盒里。
中年人笑出声:“呵呵,有意思,不愧是道长的高徒。”
“我想请你师父,给瞧个病。”
中年人看出了虎妞的不凡。
对小孩子也没必要隐瞒,便一五一十回答了她的问题。
虎妞一听,瞬间松了口气,手疾手快接过食盒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说:
“那没事!你等着呗,等俺师父回来了,俺就跟他说。”
“他要是愿意给看,肯定能治好;”
“要是不愿意,那俺虎妞也没办法。”
这话惹得中年人哈哈大笑,连忙问道:
“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能看好?”
“那是!俺师父老厉害了,药都是俺跟水丫一起磨成粉的哦!”
原本怯生生的水丫,终于鼓起勇气小声插话道:
“嗯嗯,虎妞妹妹的师父很厉害,俺奶奶都说,比土方子管用多了。”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一道声音:
“哟,挺多人啊!”
虎妞一听,连忙擦了擦嘴巴上的糕点碎屑,赶忙跑过去喊道:
“师父,你回来啦?”
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几个随从赶忙让出条道来。
只见一位气质不凡的小道长,领着一头梅花鹿走进了院子。
中年人刚要开口见礼,就被李子游打断道:
“你是个官吧,品阶还不低。”
中年人倍感意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当即就被拆穿了。
索性不再隐藏,大方承认了:
“道长慧眼,本官田为民,正是这燕州的知州。”
“呀,原来是知州大人当面,贫道这多有招待不周啊!”
“哪里哪里,道长太客气了!”
“杨成交呢?没跟大人一起来?”
田为民心头一惊,很是意外。
——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能猜到自己的到来跟杨成交有关。
“这不难猜吧?
刚遇到他没两天,你这知州大人就亲自前来,猜不到才怪呢。”
“哈哈!道长说的极是,杨贤侄已经离开了。”
“哦,不当捕头了?这是混不下去,回去继承家产去了?”
“这……”这话让田为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呵呵,贫道向来心直口快,知州大人莫要见怪!”
“无碍,无碍!”
李子游扫了眼院子,开口道:
“贫道向来看重‘缘’字。”
“”:有没有缘,咱们先不提。”
“既然虎妞吃了你的糕点,那你就说说具体来历吧!”
田为民大喜,朝随从递了个眼色,让他们都回避了,随后叹道:
“唉,道长,这次需劳烦道长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家母!”
“半年前,不知因何突生变故,家母性情大变。”
“行为举止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整日里摔东西、打下人,甚至连我这亲儿子都不认得了!”
“我请过不少郎中,他们都束手无策。”
“后来听人说,许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有邪祟作怪。”
“我便特意去请了顺天观的周观主,倒也有些好转,可……”
没等他说完,李子游两世为人,这里面的弯弯绕早已门清。
——定然是双方条件没谈拢,谈崩了。
“知州大人,你这可不只是简单请贫道治个病那么简单呀。”
李子游缓缓道:
“不管治得好、治不好,这平白会让贫道多树一个仇人啊。”
“这……”
此话一出,田为民怎会不知其中利害?
被这么一堵,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子游也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这种奇异事。
——看起来还真不是得病那么简单。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是真有邪祟。
还是又有人在暗中作梗。
田为民还在琢磨怎么说服道长,却听李子游说道:
“贫道便随州府大人走一趟吧,到底能不能行,还得见了人才好判断。”
田为民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多谢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