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馆中，陈默挥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木剑破开空气发出一阵阵呼啸。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每一次劈砍的角度与发力中。
只是周围的“尾巴”又变多了，甚至都有点像“苍蝇”。
不同于之前那几道隐秘的视线，这些新来的监视者水平参差不齐。
有的藏在街角探头探脑，有的假扮成路过的商贩却久久不离去，甚至还有两个装作在树下聊天的家伙，那故作轻松的姿态在陈默看来简直漏洞百出。
他们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群被强行驱赶来执行任务的笨拙新手，那好奇又紧张的目光黏在他背上，挥之不去，烦人得如同夏日蚊蝇。
陈默皱了皱眉，手腕猛地发力，一记凌厉的直刺，木剑尖端精准地点在训练木桩的旧痕上，发出“咄”的一声脆响。
他收剑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随意地扫过那几个明显因他突然停动作而慌乱移开视线的“苍蝇”。
罢了。他心下冷哼。
虽然聒噪，但有这群明目张胆的“官方”苍蝇围着，那些藏在阴沟里的神弃者疯狗总该有所顾忌，不敢再光天化日之下扑上来撕咬。
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防备的精力。
想到这里，他再次举起木剑，将那些烦人的视线彻底屏蔽在外，心神重新沉入枯燥却必要的锤炼之中。
不多时，剑道馆的木门被推开，带起一阵轻微的风铃声响。
陈默没有回头，但精神感知已将来人轮廓勾勒清晰——
那是个年轻少女，步伐带着某种被骄纵惯了的优雅，周身萦绕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
让他眉心微蹙的是，那少女的目光在场内随意扫过一圈后，竟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定格在了他的背上。
陈默手腕稳定，木剑再次挥出，刻意忽略了那聚焦在自己背上的目光。
但目光的主人显然没有“被忽略”的自觉。
清脆的脚步声径直朝他而来，停在几步之外，一股清雅的香味侵入了他周围满是汗水和木屑气息的空气。
“喂，你！”
声音响起，清脆得如同水晶碰撞，却也带着一种被精心娇养出的高高在上。
陈默的木剑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变劈为格，动作没有丝毫滞涩。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被这彻底的无视激怒了，语调扬起：“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剑尖再次点中木桩，发出一声闷响。
陈默缓缓收势，站直身体，终于侧过头，目光平淡地投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女，金发如同熔化的阳光，碧眼澄澈，皮肤白皙得仿佛从未经历过风霜。
华丽的裙装勾勒出青春的身段，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宣告着她身份的不凡。
见陈默终于看来，她小巧的下巴扬得更高了些，带着被冒犯的愠怒：“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如此无礼！”
陈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少女显然将他的沉默当作了畏惧或茫然，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宣布：
“我可是暗夜王国的艾莉娅公主！区区一个贱民，见到我不仅不行礼，还敢无视我？”
陈默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这真是一场游戏，那设计出这剧情的人绝对是个无可救药的“高人”。
模板化的遭遇，教科书式的刁难，接下来是不是就该他“不经意”展露实力，然后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瞬间改观，从此眼神里充满崇拜甚至爱慕……
俗套得让他连配合演出的欲望都没有。
周围的“苍蝇”们似乎也因为公主的突然介入而骚动起来，视线更加密集地黏在他身上，充满了好奇与紧张。
烦人的苍蝇还没赶走，又飞来一只聒噪的孔雀。
陈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来王都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现实是，对方是公主，而自己是踏入这个王国的“贱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将木剑垂下，微微低下头：
“抱歉，公主殿下。训练专注，未能及时察觉。请问有何吩咐？”
艾莉娅公主看着陈默垂下头，那副看似恭顺实则透着疏离的模样，非但没让她消气，反而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但对方毕竟低头了，她鼻翼微动，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迟来的“敬意”。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握剑的姿势，虽然看不懂门道，但觉得那动作似乎挺有力度，眼珠一转，带着几分任性开口：
“算了，本公主宽宏大量。我看你挥剑的样子还有点儿意思，正好我最近也想学剑，就由你来教我吧！”
陈默眉头一蹙，刚想开口拒绝，站在公主身后的护卫便上前一步，沉声劝阻：
“殿下，您的安危至关重要。若想习剑，王宫内有最完善的训练场，更有一流剑术大师可以指导。此地简陋，此人……”
护卫的目光扫过陈默手中的普通木剑和一身汗渍的训练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此人看起来也只是个初学者，实在不宜教导殿下。”
陈默闻言，默默在心里给这位护卫点个赞。
他立刻顺势点头，语气诚恳地附和：“这位大人说得极是。
公主殿下，我只是个刚入门的新手，连自身动作都尚未练得标准，根本不懂如何教导他人，万万不敢耽误殿下。”
艾莉娅公主看看一脸严肃的护卫，又看看语气“惶恐”的陈默，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
她确实想过去王宫训练场，但那些剑术大师个个刻板无趣，一点意思都没有。
反倒是眼前这个敢无视她的平民，让她觉得有点不一样。
她沉默了片刻，眸子滴溜溜转着，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个难题。
突然，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带着几分施舍和自得宣布：
“嗯……你说得也有点道理。这样吧，本公主让王宫里最好的剑士来教你！等你学会了，再来教我！怎么样？”
陈默：“……”
他握着木剑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我真是个天才快夸我”表情的公主殿下，内心翻涌的吐槽欲望几乎要冲破那层冷漠的外壳。
这公主殿下……莫非是有什么隐疾？那颗漂亮的脑袋里装着的难道不是脑花而是豆腐？
十多年的干饭难道都白吃了吗？还是说皇室的教育体系彻底摒弃了逻辑学这门课程？
让宫廷剑士教他，他再转头去教她？这脱裤子放屁的流程意义何在？直接让剑士教她不是省事一万倍！
他看着艾莉娅那双写满了“快答应这恩赐”的清澈眼眸，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的智商产生了忧虑。
“这王国的未来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