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洛兰城如同冷水入滚油,彻底炸开了锅。
城西边缘那片被彻底夷平的街区废墟还冒着缕缕青烟,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刺痛着每一个目睹者的神经。
消息像插了翅膀般疯传。酒馆、集市、冒险者公会……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兴奋。
“听说了吗?昨晚那动静!我的天,我还以为天塌了!”
“肯定是哪个该死的大法师实验禁忌魔法失败了!差点把我们全送上西天!”
“神罚!绝对是神罚!那片地方听说不太干净,肯定是触怒了哪位神明!”
流言纷纷扬扬,越传越离谱。
但只有佩尔德尼斯商会核心的几个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们比谁都清楚,那里原本有什么。一间不起眼的旅馆,以及他们派去“请”回那位“彼岸花”大师的四名好手。
夷平方圆百米,冲击波及千米,这威力早已超出了中级魔法的范畴,甚至不是普通高级魔法能达到的。
这至少是毁灭力极强的高阶魔法,甚至——超位!
商会总部,最深处的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滞。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两名商会私兵拖着瘫软如泥的总管比·杨德走了进来,将他粗暴地掼在地板上。
他衣袍凌乱,怀里还掉出几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和几块价值不菲的水晶,显然是在仓皇收拾细软准备跑路时被逮了个正着。
“会…会长大人…”瘫在地上,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像捣蒜一样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斐拓朱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肥肉堆积的缝隙里,那双小眼睛射出毒蛇般的寒光,死死钉在总管身上。
“你做得好…”会长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好得很啊,比·杨德。”
他一步步从桌后绕出,沉重的步伐像踩在总管的心尖上。
“不仅错失了这么一个…足以让我佩尔德尼斯商会称霸帝国商界的生意…
还得罪了一位…一位能随手引发这种…这种天灾的…高阶法师!甚至可能是魔导师级别的存在!!”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唾沫星子溅了总管一脸。
“没想到?!”斐拓朱猛地俯身,一把揪住总管的领口,轻而易举地将这个吓破胆的胖子拎了起来,几乎脸贴着脸,怒吼道,
“做事之前不动动你那猪脑子吗?!能弄出那种颠覆性魔法道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银级冒险者?!啊?!”
话音未落,一记沉重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比·杨德的脸上!
“唔!”总管闷哼一声,鼻梁瞬间塌陷,鲜血喷涌而出。
斐拓朱显然也是个练家子,盛怒之下力量惊人。
他根本不给对方求饶的机会,一拳接着一拳,如同打沙袋般狠狠揍在对方的脸上,边打边骂:
“废物!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子让你去请人!让你她妈的自作主张!”
“一百万金币?!现在就算一千万金币也平息不了一位魔导师的怒火!”
“他要是哪天不高兴了!在老子这总部也来上那么一发!老子的商会!老子的一切!全都得完蛋!全都得给你这蠢货陪葬!”
他的脸已经不成人形,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斐拓朱的丝绸手套和华丽的地毯。
斐拓朱打得气喘吁吁,额角青筋暴跳,但胸中的滔天怒火和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却丝毫未减。
他看着手里这个几乎烂泥一摊,仅剩本能抽搐的东西,觉得气还是没顺。
他猛地将软塌塌的总管摔在地上,目光扫过桌面,一把抓起那方用来镇纸的沉重玉石狮子。
“废物!废物!废物!”他咆哮着,如同疯魔,高高举起玉石狮子,朝着那颗已经变形的头颅,用尽全力狠狠砸了下去!
噗嗤!
一下!
两下!
三下!
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和血肉飞溅的细微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恐怖。
直到那颗头颅彻底变成一滩红白交织的烂泥,斐拓朱才喘着粗气停下,手中的玉石狮子也沾满了污秽,咚的一声掉落在血泊中。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肥胖的身体重重跌回座椅里,望着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和一片狼藉,脸色苍白,眼神里愤怒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后怕与冰寒。
招惹了这种存在……商会,危矣。
办公室内死寂无声,浓郁的血腥味和会长粗重的喘息是唯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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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守卫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时触霉头。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许久,角落里一位一直低眉顺眼的中年主管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莫大决心,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干涩地开口:
“会长大人…事已至此,愤怒…于事无补。或许…我们并非全无机会。”
斐拓朱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扫向他,如同濒死的凶兽。
那主管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快速说道:
“那位‘彼岸花’阁下,他最初是主动来找我们谈生意的。这至少说明…他或许…至少现阶段,是缺钱的,或者有所求。”
“既然有所求,那就有路可走。我们若是能投其所好,拿出真正的的诚意,或许…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甚至…化敌为友。”
他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地上那滩烂泥。
如今他已伏诛,商会愿承担全部责任并做出最大补偿…姿态,一定要放到最低,甚至…是谦卑。”
斐拓朱沉默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在疯狂权衡,试图找到一条既能保住技术又不用掏空家底的“万全之策”。
但无论怎么推演,面对一个能随手制造那种级别毁灭,行踪莫测且已被激怒的强者,任何算计都显得可笑而危险。
他瘫在椅子里,肥胖的身体透出一股无力感。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挥了挥沾血的手,声音嘶哑而疲惫:
“……就按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