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之内,猩红如潮。
陈默周身萦绕着稀薄的能量辉光,在这片腐朽之地强行撑开一小片立足之地。
水龙在他身侧翻腾咆哮,每一次扫尾挥爪都能将大片蠕动的不可名状造物暂时击退,清空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但更多的猩红仍前仆后继,如同永不停歇的血色海啸,转瞬便将空缺填满。
高位格能量虽威力更大,但消耗也极为恐怖。陈默能感觉到体内魔素正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不能再这样挥霍下去了!
他眼神一厉,主动散去了维持水龙形态的部分能量,以剑技和暗元素身法作为主要突进手段。
一只形似恶犬的造物猛地从侧面扑来,陈默不闪不避,腰身发力,拧腕挥剑!
斗气加持双臂,剑锋裹挟着巨力一击横斩,竟直接将造物斩成两半!像素块如同被打散的积木般四散崩解。
但陈默手中长剑与造物接触的部位,立刻沾染上几块蠕动的猩红,正试图沿着剑身向上蔓延。
陈默眉头未皱,手腕一震,斗气勃发,将那些像素块震散大半,但剑身上依旧留下了几处顽固的红色斑痕。
他无暇他顾,因为更多的造物已蜂拥而至。
剑光再闪,又是几只靠近的扭曲造物被劈碎。每一次斩击,剑身上的红斑就扩大一分,金属的哀鸣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他将一只试图缠绕他脚踝的蛇形造物斩断时,长剑不堪重负,从侵蚀最严重的剑身中段骤然断裂!
半截剑尖被浓郁的猩红像素瞬间吞没,化作更多飘散的粒子。
与此同时,断裂声未落,一条扁平如鱼的造物已借着斩杀蛇形造物的间隙,猛地窜至他胸前!
陈默只来得及将断剑残骸向前一递,捅入造物的躯体,身体极力侧闪试图规避。
左肩传来一阵布料撕裂的声响和清晰的撞击痛感。
陈默就地向侧后方翻滚,同时右手迅速探向腰间,抽出了安德烈赠送的备用短剑。
起身的瞬间,他低喝一声,魔素再度涌动,水龙虚影再现,一个盘旋扫荡,将迫近的造物暂时逼退。
趁此间隙,他立刻低头检视左肩伤势。
衣物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裸露的皮肤上,一片清晰的猩红像素正附着其上,如同某种恶毒的纹身。
他立刻就起了断肢求生的心思,毕竟他死了或许还有重生的机会,可一旦意识陷入疯狂,即使是复活也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预想中意识被污染,身体被侵蚀的剧痛并未传来。
那阵痛感,仅仅来自于刚才撞击的物理力量,肩头皮肤甚至只微微发红,连血珠都未曾渗出。
那些蠕动的像素块仅仅是在他的衣物上蔓延,对他本身的皮肤竟毫无作用!
陈默瞳孔微缩,随即,他的嘴角一咧。
原来如此……一直以来的忌惮,或许只是杞人忧天。
这无视侵蚀的特性,就是管理员的权限之一吗?
陈默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最后一丝顾忌烟消云散。既然这污秽奈何不了自己,那便再无保留的必要!
他目光锁死远处那被锁链缠绕的巨大神躯,又瞥了眼身后已然踏过大半的路径。
“冲!”
他低喝一声,不退反进,竟主动跃起,足尖精准地点在一只扑来的犬形造物背上!
那造物体表的猩红像素瞬间蔓延上他的鞋底,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剥落。
然而,当他的足底直接接触到那蠕动的污秽时,却如同踩在沙石之上,除了触感诡异,竟无半分不适!
“果然!”陈默心头大定,豪气顿生。
他借着这一踏之力,身形再次拔高,如同蜻蜓点水,竟在这无尽的猩红浪潮之上纵跃起来!
每一次落下,足下的造物便是一阵扭曲,试图将他吞噬,却伤不到他分毫,反而成了他前进的垫脚石。
衣袍下摆在一次次接触中不断被侵蚀,但他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遇有飞鸟状造物阻路,他手中短剑便化作一道银光,精准劈斩,将其瞬间荡清。
偶尔遇到无处借力的地带,心念一动,盘旋的水龙便发出一声咆哮,悍然冲下,龙躯翻滚间强行清出一片落脚之地。
他便再次跃起,脚步不停,朝着那污染的源头,朝着此行的终点——暗夜神墨涅卡,急速逼近!
陈默足尖最后一次点过蠕动的猩红造物,水龙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龙躯悍然冲撞,在他前方清出一片圆形真空。
他稳稳落在中央,手中短剑扬起,直指上方被无数锁链缠绕的庞大神躯。
就在剑尖所指的刹那,周围汹涌的猩红浪潮骤然凝固,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所有造物在瞬间飘散成像素红点,消弭于虚无之中。
因为,祂动了。
墨涅卡一直蜷缩的神躯缓缓舒展,缠绕其上的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祂双腿展开,右膝弯曲,头颅高高昂起。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如同整个天穹塌陷,狠狠压在陈默肩头。
他膝盖一软,几乎就要跪伏下去,但他死死咬着牙,硬生生抗住了这源自生命层次的无上威严。
与此同时,墨涅卡摊开双臂,神躯上密布的裂痕中,猩红碎片如同溃堤的洪流奔涌而出,疯狂地侵蚀着构成囚笼的法则锁链!
然而,与这疯狂挣脱的举动截然相反,一个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急切的祈求之声直接响彻在陈默的脑海:
“快……我的躯体……已经彻底失控……必须在囚笼被祂……被‘我’挣脱之前……杀死我!”
陈默顶着滔天神威,嘶声吼道:“怎么做?”
“核心……在我的胸口。进入其中,击碎我的神格核心!”
墨涅卡的声音断续而艰难,“侵蚀对你无效……但需要引路人……让她回归……以她残留的……我最精纯的本源之力为引……我可暂且……夺回控制……助你进入……”
陈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莫妮卡……他为了不让她涉险,亲手用光之枷锁将她禁锢在外界。除非他死,否则枷锁不会消失,她根本进不来!
他的沉默似乎传达了什么。墨涅卡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次响起时,带着一丝了然,以及更深沉的悲哀:
“看来……她不仅尽到了‘引导者’的职责……还做了些……‘多余’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