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他们把随身的东西打包好，下山时王师傅的车早就在路边等着。
江枫拖着行李，脚步发虚，这三天吃下的苦头一下也没少。
顾晨阳手脚麻利，走路步子见长，整个人气色和来的时候完全两样。
车开出终南山地界，江枫掏出手机第一时间就是刷微博。
三天没碰手机，他助理发的私信都炸了。
最新那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枫哥，剧组来了个狠角色，您回来得小心点。”
江枫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狠角色能让助理这么紧张。
他翻了翻娱乐新闻，头条就是袁老新戏的消息。
“袁泽平邀请戏剧大师方鸣川加盟《轮回》，出演关键配角。”
方鸣川这三个字，江枫太熟了。
国家话剧院的台柱子，六十八岁，演了四十年戏。
圈里但凡提到演技二字，绕不开方鸣川。
这人脾气出了名的臭，最看不起流量明星。
当年有个小鲜肉在他面前装大牌，被他当场骂哭，直接退圈。
江枫手开始出汗，他跟方鸣川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林老师，方鸣川您听说过吗？”
江枫试探着问，声音都有点飘。
林扬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听到这名字睁开眼。
“话剧院的那个？”
“对，就是他。
江枫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就怕回剧组被方鸣川当众羞辱。
顾晨阳这时候也看到新闻了，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方鸣川这种级别的老戏骨，他们俩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捏的。
车到影视基地门口，远远就看见一群记者围在门口。
袁老请方鸣川加盟的消息太劲爆，各路媒体全来了。
江枫下车的时候腿还在抖，他现在只想躲记者。
可记者早就认出他了，长枪短炮立刻对准。
“江枫，听说你去终南山修行了三天，有什么收获？”
“你对方鸣川老师加盟怎么看？”
“有人说你演技配不上这部戏，你怎么回应？”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江枫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接。
林扬这时候走到他前面，替他挡住了镜头。
“各位，我们刚下山，需要休息。”
“采访的事，等进组再说。”
记者们认出林扬了，这才是今天真正的焦点人物。
五亿片酬的男主角，全网都在关注。
“林扬，方鸣川老师说要跟你切磋演技，你敢接招吗？”
一个女记者突然抛出这个问题，现场瞬间安静了。
林扬停下脚步，这话信息量太大。
方鸣川要跟他切磋？
这明显是来砸场子的。
“什么时候说的？”
林扬问得很平，可江枫听出来了，这语气不对劲。
女记者翻出手机，点开一条视频。
画面里方鸣川坐在休息室，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听说这次男主角拿五亿片酬，我倒是很好奇，他凭什么值这个价。”
“演技这东西，不是靠钱堆出来的。”
“要是他真有本事，咱们现场比划比划，我这老头子给他当陪练。”
这话说得客气，可字里行间全是不屑。
林扬看完视频，嘴角勾起一丝笑。
“行，那就比。”
他说完这话，记者们炸了。
这可是大新闻，林扬居然真敢接招。
要知道方鸣川在圈里的地位，相当于武林盟主。
年轻演员见到他都得毕恭毕敬，更别说当面挑战。
江枫这会儿彻底慌了，他拉着林扬的袖子小声说。
“林老师，方老师不好惹，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林扬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担心。
三人穿过记者群，进了影视基地。
袁老的剧组在三号棚，占地最大，设备最全。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袁导，我不是针对您，我是觉得这剧本有问题。”
方鸣川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不满。
“秦无道这个角色，按您剧本写的，完全是个行尸走肉。”
“活了三千年，就该麻木吗？”
“我看不是麻木，是编剧根本不懂人性。”
这话说得太重了，袁老的脸都黑了。
剧本是他亲自改的，方鸣川这是在当面打脸。
“方老师，这个角色我是按照林扬的理解来写的。”
“他对这个角色的把握，已经超出了常规范畴。”
袁老这话是在给林扬撑场子，可方鸣川根本不买账。
“林扬？就那个龙套演员？”
“袁导您别被骗了，现在的年轻人会装。”
“真要让他演三千岁的人，我看他连三十岁的沧桑都演不出来。”
方鸣川这话刚说完，门被推开了。
林扬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方老师是在说我？”
棚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林扬来得这么快。
方鸣川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林扬。
年轻，太年轻了，这张脸连皱纹都没有。
就这样的人，袁老居然给他开五亿片酬？
“你就是林扬？”
方鸣川这话问得带着审视，完全是长辈在看晚辈。
林扬没回答，他走到方鸣川面前站定。
两人距离不到一米，空气都凝固了。
江枫和顾晨阳站在门口不敢进，他们现在只能祈祷别出事。
“方老师刚才说我连三十岁的沧桑都演不出来。”
林扬重复了一遍方鸣川的话，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那我倒想问问，方老师觉得三千岁的沧桑该是什么样？”
这个反问把方鸣川噎住了。
三千岁的沧桑？谁见过？
可他不能认怂，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得撑住场面。
“三千岁的人，见过无数生死离别。”
“这种沧桑感，不是简单的麻木，而是一种看透一切后的超然。”
“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懂这些吗？”
方鸣川说得头头是道，可林扬听完却笑了。
“方老师说的对，可惜只对了一半。”
“三千岁的人确实看透了一切，可这种看透，恰恰是最深的麻木。”
“因为当你见过一千次日出，第一千零一次就不会再有感觉。”
“当你送走一万个朋友，第一万零一个死的时候，你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不是超然，这是灵魂的死亡。”
林扬这番话说完，整个棚里鸦雀无声。
方鸣川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林扬能说出这么深刻的理解。
“你这是从书上看来的吧？”
方鸣川不愿意承认，只能用这种方式反驳。
林扬摇头，他走到道具台前，拿起一把道具剑。
“方老师要是不信，咱们现场演一段。”
“就演秦无道看着自己最后一个朋友死去的那场戏。”
“您先来，我看看您的理解。”
这话说出来，方鸣川骑虎难下了。
他刚才说得那么狠，现在要是不演，就是怂了。
“好，那我就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