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战场上,战斗依旧激烈。
“射手座形态!”
金色的星光闪耀,露西的发丝束成了利落的高马尾,身上覆盖着翠绿色的射手座星灵衣。
她手中那把由星光构筑的长弓,每一次拉开,都会射出数道精准而又迅猛的光之箭矢,将那些试图靠近中央昏迷身影的阿尔巴雷斯士兵一一击退。
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与冰冷的雪花混杂在一起,让她微微发抖。
魔力消耗巨大,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在她的身后,躺着的是她最信赖的伙伴——纳兹。
就在她又一次击退一波冲锋的士兵时,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寒意,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周围那些狂热的士兵,仿佛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停止了攻击,恭敬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一个身着面容冷峻的蓝发男子,踏着积雪,缓缓走来。他每一步落下,周围的暴雪便愈发狂乱,空气中的温度也骤降到了一个凡人无法生存的境地。
“到此为止了,妖精的魔导士。”因贝尔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露西身上停留,而是径直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那个昏迷不醒的粉发青年身上。
“休想过去!”露西咬紧牙关,将弓弦拉至满月,数支光箭并成一支,凝聚成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天穹之箭!”
这是她目前所能发出的最强一击,箭矢离弦的瞬间,甚至撕裂了漫天风雪,带起一道金色的真空轨迹。
然而,面对这足以洞穿山峦的一箭,因贝尔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轻轻一挥。
“咔——”
一声轻响,那道金色的天穹之箭,连同它周围的空间,竟然一同被冻结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随后无力地坠落在地,摔成了漫天光屑。
“什么?!”露西的脸上写满了骇然。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极致的寒意便已经扑面而来。她的身体,从双脚开始,迅速被一层薄冰所覆盖,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思维正在变得迟钝,生命正在被无情地剥夺。她拼命地想要调动魔力,但一切都是徒劳。
“纳兹……”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个自己拼命守护的身影,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因贝尔那张毫无感情的脸。
转瞬之间,一位鲜活的魔导士,便化作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脸上还保持着那份担忧与不甘。
因贝尔从冰雕旁走过,仿佛只是路过了一件无足轻重的艺术品。他走到纳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既然陛下无法亲自下手,那么,就由我来为他斩断这份羁绊。”
说着,他的手中,缓缓凝聚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冰之长枪。枪尖之上,寒气缭绕,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
“永别了,陛下的弟弟。”
他高高举起长枪,对准了纳兹毫无防备的心脏,猛地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眸,猛然睁开!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一双被血色与暴戾完全充斥的恶魔瞳孔!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从纳兹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单纯的火焰魔力,而是混合了某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妖力!
青玄留在他体内的那颗九婴妖丹,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此刻,因贝尔那致命的杀意,以及露西被冰封的惨状,成为了最强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这颗上古妖丹中蕴含的狂暴妖力!
妖力与他体内沉睡的恶魔之源,产生了剧烈的共鸣与激化!
轰!!!
赤色的气浪冲天而起,瞬间便将周围的暴雪蒸发殆尽!因贝尔那柄即将刺下的冰之长枪,在这股炽热的气浪冲击下,寸寸崩裂!
纳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意识,已经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唯一的念头,便是将眼前这个伤害了自己同伴的男人,撕成碎片!
“死!!!”
一个沙哑、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音节,从他的喉咙中挤出。
一团漆黑如墨、燃烧着不祥气息的火焰,瞬间包裹了他的右拳。他脚下的地面,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龟裂、融化,化作了滚烫的岩浆。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一拳轰向了因贝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因贝尔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他交叉双臂,挡在身前,极致的寒气瞬间形成了一面厚重的冰墙。
然而,那漆黑的拳头,在接触到冰墙的瞬间,并没有发出想象中的剧烈碰撞。黑色的火焰,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疯狂地侵蚀、吞噬着冰墙的结构。
“咔嚓!”
冰墙,碎了。
因贝尔的身影被巨力轰飞出去,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他稳住身形,看着自己手臂上那被黑色火焰灼烧出的痕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那是什么火焰?竟然连我的绝对零度,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其完全冻结!
而对面的纳兹,则变得更加疯狂。他的半边脸颊,已经开始浮现出狰狞的黑色鳞片,十指的指甲也变得尖锐而又修长。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朝着恶魔的形态转化!
……
与此同时,在另一片被悲伤笼罩的雪原上。
格雷抱着朱比亚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这份用生命换来的生机,此刻却像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心中,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与无尽的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为什么我总是……保护不了任何我珍视的人!)
(乌鲁……父亲……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吗……朱比亚!)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的喉间发出。
他体表那些代表着灭恶魔导士的黑色咒文,仿佛感受到了宿主内心的黑暗,开始疯狂地蔓延、滋生!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从他的右臂开始,迅速侵占了他的脖颈、胸膛、脸颊……很快,他的大半个身体,都被这不祥的黑色咒文所覆盖。
一股比因贝尔的寒气,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更加倾向于“死亡”本身的灭杀之力,从他的体内,倾泻而出。
他缓缓地,将朱比亚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雪地之上。
然后,他站了起来。
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此刻已经变得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只剩下纯粹的、永恒的……杀意。
“杀……!”
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了远方。在那里,一股极致的寒冷,与一股狂暴的炽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是那个混蛋!
格雷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消失在原地。他所过之处,无论是雪花还是大地,尽皆被那股灭杀之力,冻结成了死寂的黑色冰晶。
……
战场中央。
纳兹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一波接着一波。
他已经完全舍弃了理智,只剩下战斗的本能。每一拳,每一脚,都裹挟着足以焚烧万物的漆黑魔炎。
而因贝尔,则凭借着对冰雪出神入化的掌控力,不断地制造出各种形态的冰墙、冰盾进行防御。纳兹的火焰不断地被他冻住,又不断地被纳兹那更加狂暴的妖力融化。
一时间,两人竟然陷入了僵持。
“真是个难缠的怪物……”因贝尔心中已经升起了些许不耐烦。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还在不断地攀升,再这样下去,情况对自己不利!
必须速战速决!
就在他准备动用更强力量的瞬间,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极致寒意,猛地从他的身后袭来!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
一支通体漆黑、缠绕着死亡气息的冰之箭矢,以超越了视觉捕捉的速度,从他的后心,一穿而过!
“噗——!”
因贝尔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窟窿。灭杀之力,正在疯狂地破坏着他的身体,他引以为傲的寒冰之躯,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其驱逐!
那支箭矢中蕴含的灭杀寒气,瞬间在他的体内爆发,将他的半边身体,都给冻结成了毫无生机的黑色!
就是现在!
纳兹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咆哮着,将所有力量汇聚于右拳之上!
漆黑的火焰,化作狰狞的龙头,狠狠地轰击在了因贝尔那被冻结的半边身体上!
轰!!!
因贝尔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打飞到了半空之中。
他在天空中艰难地稳住身形,吐出一口夹杂着冰屑的鲜血。
他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之上,一个全身覆盖着黑色咒文的男人,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冰弓,用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漆黑眼眸,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而在另一个方向,那个半恶魔化的粉发青年,也同样用那双充满血色与暴戾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自己。
一个,是继承了银的冰之灭恶魔导士。。
此刻,这两个宿命中的对手,却因为共同的愤怒与悲伤,站在了同一战线。
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纯粹的破坏欲与杀意,甚至让身为十二圣盾的因贝尔,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因贝尔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容,“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冬之概念的,真正恐怖吧!”
他张开双臂,周身的空间,仿佛都因为无法承受他那股极致的寒意,而开始扭曲、碎裂!
“冰绝神衣!”
一声怒吼,能够冻结一切的魔界之冰,从虚空中涌出,迅速地覆盖了他的全身,铸成了一套威风凛凛、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纯白色铠甲!
铠甲之上,布满了玄奥的符文,所碰触到的一切空气与雪花,都在瞬间被凝结、粉碎!
这是他的最强魔法,是冬将军的,最终形态!
然而,新的大战,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一触即发。
因为,在他穿上神衣的瞬间,格雷与纳兹,已经同时发动了攻击!
他们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却有着惊人的默契。
格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因贝尔的左侧,覆盖着黑色咒文的右臂,化作了一柄足以斩断一切的冰之魔剑,狠狠劈下!
纳兹则出现在因贝尔的右侧,缠绕着漆黑龙炎的右脚,化作了一道撕裂天际的鞭腿,横扫而来!
“太天真了!”因贝尔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任由两人的攻击落在了自己的神衣之上。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便彻底僵住了。
格雷的灭恶魔剑,斩在神衣之上,非但没有被冻结粉碎,反而爆发出更加强大的灭杀之力,在坚不可摧的铠甲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黑色斩痕!
纳兹的黑炎龙爪,踢在神衣之上,那不祥的黑色火焰,更是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燃烧、融化着那永不融化的魔界之冰!
“这……不可能!”
因贝尔彻底陷入了震惊与慌乱之中。
他的最强防御,竟然……在两人的联手之下,如此不堪一击!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更加狂暴的攻击,便如同疾风骤雨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砰!砰!砰!砰!”
格雷与纳兹,仿佛化作了两道只为复仇而生的修罗。他们的攻击,没有任何章法,没有任何技巧,有的,只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愤怒与力量。
冰之魔拳、黑炎龙拳、冰魔的激昂、火龙的咆哮……
曾经不可一世的冬将军因贝尔,此刻,彻底落入了下风,完全陷入了格雷与纳兹那疯狂的殴打之中,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冰绝神衣,正在一寸寸地碎裂。
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消逝。
这片暴雪之地,成为了他最后的……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