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欧烈王国的土地在世界重构魔法的作用下,早已变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将这片战场化作了一片银白色的死亡绝域。,是冬之将军因贝尔·尤拉的绝对领域。
“水流斩破!”
朱比亚双手交叠,激射出两道高压水刃,以交叉之势斩向那道立于风雪中的身影。
然而,水刃在靠近对方身体的瞬间,便被空气中无形的极寒冻气凝结成了冰晶,无力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冰魔的……激昂!”
格雷咆哮着,半身覆盖着漆黑的灭杀魔纹,蕴含着“灭杀”之力的寒气,化作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咆哮着吞向因贝尔。
然而,作为“冬”之概念的化身,因贝尔对冰雪的掌控力,几乎达到了规则的层面。
他只是轻轻抬起手,格雷那足以冻结一切生命的灭杀寒气,竟然被强行改变了形态,化作了一朵朵精致的冰花,悬浮在了他的掌心。
“冰花天葬。”
因贝尔语气淡漠,手掌轻轻一推,那无数朵看似美丽的冰花,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铺天盖地地射向格雷与朱比亚。
“快躲开!别碰到!”格雷脸色一变,急忙拉着朱比亚闪身后退。
他深知这招的恐怖,每一朵冰花都蕴含着极致的寒意,一旦被击中,就算是他这个冰之灭恶魔导士,身体也会被瞬间冻结,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两人在暴雪中不断闪躲,冰花紧追不舍,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片冻结的痕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朱比亚一边闪躲,一边急切地说道,“朱比亚的水系魔法,在这种环境下完全被克制了!”
“我知道!”格雷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能用那一招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那漫天冰花,双手结成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周身的灭恶魔纹愈发深邃。
“朱比亚,掩护我!”
“是,格雷大人!”
朱比亚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格雷身前,将体内的魔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水之囚笼!”
一个巨大的水球瞬间形成,将两人包裹在内。无数冰花撞击在水球表面,发出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冻结声,水球的体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就是现在!冰魔…零之破弓!”
格雷已经完成了他的魔法,一把由纯粹的灭恶之力构筑的黑色冰弓出现在他手中。他拉开弓弦,一支闪烁着毁灭气息的漆黑冰箭,对准了风雪中的因贝尔。
这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单体攻击魔法,是足以弑杀恶魔的力量!
然而,面对这足以威胁到生命的一击,因贝尔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格雷的灭恶魔法放在眼里。
“无用的挣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承认,你的灭杀系魔法确实很棘手,单纯比拼力量,我或许真的奈何不了你。但是,魔导士的战斗,从来都不是只有力量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阴冷至极的魔力波动,瞬间笼罩了格雷与朱比亚。
那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寒意,与他之前施展的任何冰系魔法都截然不同。格雷和朱比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由寒冰构成的枷锁。而两个枷锁之间,则连接着一条同样由寒冰构成的锁链!
“这是……”格雷的瞳孔骤然收缩。
“冰之枷锁。”因贝尔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恶鬼低语,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这是一个能够冰封人心,使其沦为我之傀儡的魔法。现在,你们的意志,将不再属于你们自己。”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了格雷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游戏规则很简单,你们要开始互相残杀。无论你们自己的意志如何反抗,身体都会忠实地执行我的命令。只有当你们中的其中一人死去,这条锁链,才会解开。”
(然后,根据我的计算,在这场死斗中,获胜的,将会是男人。尔帕斯塔,在你亲手杀死自己最珍视的伙伴的那一刻,你心中沉睡的黑暗,就会彻底觉醒。届时,你就是杀死end的主力。)
“你说什么……混蛋!”格雷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试图调动体内的灭恶之力,强行吸收掉这个该死的魔法。
然而,他的思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坚冰所覆盖,变得迟钝而僵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邪恶的魔力在侵蚀自己的意志,但身体,却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完全无法做出相应的反抗。
“没用的。”因贝尔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冰之枷锁所冻结的,是你们的心。除非你们拥有能够凌驾于我之上的精神力,否则,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格雷……大人……”朱比亚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双眼,已经开始变得空洞无神。
“朱比亚!”格雷焦急地呼喊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摆出了战斗的架势。他的右手,一柄锋利的冰之军刀,正在缓缓成型。
不……不要!
格雷在心中疯狂地咆哮着。他的大脑在拼命地下达着“停下”的指令,但他的手臂,却依旧忠实地抬起,将冰冷的刀锋,对准了眼前的女孩。
而在他的对面,朱比亚的双手,也凝聚出了两道湍急的水流鞭。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朱比亚……要伤害格雷大人……”
她的意识,同样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行!与其要伤害格雷大人,不如……不如趁现在,朱比亚还有一丝属于自己的意识,自己了断性命!)
这个念头,如同绝望中燃起的一点火光,瞬间照亮了她被冰封的心灵。
“砰!”
两人的身体,在因贝尔的操控下,猛地撞击在了一起。
格雷的冰刀,划破了朱毕安的肩膀。而朱毕安的水鞭,也狠狠地抽在了格雷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纯白的雪地。
疼痛,刺激着两人几近崩溃的神经。
“住手……快住手啊!”格雷的双眼赤红,泪水混合着雪花,滑过他狰狞的脸庞。他能感受到朱比亚的痛苦,更能感受到自己内心那撕心裂肺的煎熬。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保护自己同伴都做不到!
为什么我要伤害你……朱比亚!
另一边,朱毕安的内心,却在这一击之下,变得无比清晰。
(是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让格雷大人亲手杀了朱比亚,他一定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与痛苦之中。那种黑暗,朱比亚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格雷大人去承受。)
(那么……该怎么做,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没错,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
(趁着朱比亚的意识,还没有被那股寒意彻底吞噬之前!)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她那被冰封的心灵深处,涌了上来。那份对格雷深沉而又纯粹的爱意,化作了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烈焰!
她的右手,不再凝聚水鞭,而是化作了一柄晶莹剔透、锋利无比的水之刃。
(没事的……拿出勇气来,朱比亚!)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同样在痛苦中挣扎的男人。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与不忍,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善良。
这就足够了。
朱比亚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那是她此生,最美、最灿烂的笑容。
“要想封印这份情感,对朱比亚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喊出了自己最后的宣言。
然后,她最后一次,深情地凝望着那个占据了她整个世界的男人。
“能遇见你,我很幸福,格雷大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柄由爱意与决意凝结成的水之刃,便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穿过了她自己的腹部!
“噗嗤!”
鲜血,如同绽放的红色蔷薇,染红了她蓝色的衣衫。
“怎么可能?!”远处的因贝尔,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竟然……自尽!?”
他的计算,他的剧本,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打乱!
然而,下一秒,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朱比亚的瞳孔,也同样在这一刻,因为震惊而猛地放大。
因为她清晰地看到,那条连接着两人的冰之锁链的另一头,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竟然也做出了和她完全相同的选择!
一柄由寒冰凝结成的利剑,同样深深地,刺穿了他自己的腹部!
“为什么……你也……”格雷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与痛心。
因贝尔已经彻底被眼前这颠覆了他认知的一幕,给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同时自尽?!”
这怎么可能!人类的情感,竟然能够强大到……违抗他的“冰之奴役”,甚至……超越了求生的本能?!
“格雷大人……”朱比亚的身体软了下去,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为什么……会这样……”
格雷艰难地单膝跪倒在地,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涌出。他看着同样倒下的朱比亚,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温柔。
“我不想……伤害同伴……”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我不想伤害你……我明明是想……保护你的……”
“咔嚓……”
随着两人生命的流逝,那条连接在他们脖颈之间的冰之锁链,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的冰屑。
魔法,解除了。
但他们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超出计算了……”。”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人,仿佛在看两件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工具。随即,他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战场,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在为这两位逝去的年轻人,奏响着悲凉的哀歌。
不知过了多久,倒在地上的格雷,手指,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奇怪……我还活着吗……不对,我应该确实……)
他的意识一片混沌,腹部的剧痛,依旧清晰无比。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他的体内,缓缓流淌开来。那是一种温暖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能量,正在修复着他那濒临破碎的身体。
(这种感觉……是……朱比亚的血?我的体内……流淌着朱比亚的血?)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震!
他颤抖着,艰难地侧过头,看向躺在自己身边,没了动静的朱比亚。
只见,她的一条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半透明的天蓝色液体魔法。而这道魔法的末端,正紧紧地连接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将一股带着生命魔力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自己的体内。
一道微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轻轻响起。
(这是朱毕安以防格雷大人会发生不测,而悄悄学会的……输血魔法……)
(太好了……能派上用场……)
(这样一来,朱比亚……就会在格雷大人的体内……永远地活下去了……)
(所以……所以,并不感到……悲伤……)
“怎么会……”
格雷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怎么会这样……朱比亚……”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她那冰冷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那股温暖血液的流入,正在迅速地恢复着。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又如此的残酷。
她把自己的生命,毫不犹豫地,给了他。
那份深沉到极致的爱,那份早已融入骨血的守护,在这一刻,化作了最锋利的长矛,狠狠地刺穿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