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确定有没有别的解法。”
月牙话锋一转，视线在宽敞的近空间临时会议室中游走，越过伊麦尔娜，月弦，一只有些肥胖的警用灵猫，以及正趴在桌上猛啃一块铁板的小钉子，最终落在了汇报情报的乔恩身上。
这个临时组装的银白会议室简洁却不简陋，除了边缘放置着种植笔直景观树的花盆，墙壁上张贴着绘下宇宙奇观的画作外，就只有一扇能量，物质，灵魂三防护的大门，一套可以随便改变大方向的桌椅，以及两扇随意调节透明度和位置的能量罩窗户。
伊麦尔娜和月弦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旁;会议桌中段则是正在啃食钢板的小钉子，以及正一脸震惊地弓着身子踩在铁板表面，警剔地望着她的橘色灵猫攀攀;另一头则是乔恩和几位级别稍低的警员，还有两台负责防卫的警戒机器人——当然，乔恩也只是为了符合章程才配了这俩智械警卫员，它们的实际意义不会比用来舀汤的筷子大上多少。
橘猫攀攀攥紧爪子，全神贯注地用她那瞪圆的金黄色竖瞳锁定着面前这颗居然能把代行者合金板咬下一个大洞的神奇生物，片刻之后张大嘴巴呲起了尖牙:“哈！”
桌上的小钉子根本懒得理它，继续跟苹果里的虫子似的进行她的钢板大冒险，一股脑钻进了几百毫米厚的巨大合金块中。
“您说有一位隔壁组的警官对我们要对付的这片空间有所了解，她什么时候到？”月牙饶有兴致地问道，一边还仔细研究着网络分析系统提供的仓库—咖啡空间稳定状态，以及长子卓姆的影响范围图。
“恩，”乔恩朝会议室的玄关处投去视线，“她已经到了。”
月牙早已对来者的身份有所猜测，所以在一头火红的凯蕾娜带着塞克森从骤然浮现的白光中走出时，他并未感到多么惊讶，而是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
“诶！原来是你们啊？！”伊麦尔娜惊中带喜地朝凯蕾娜和塞克森用力挥了挥手，“警官姐姐好!一天多不见，没想到会在这儿见面。”
“额，你好。也算是意料之中……”凯蕾娜一抚额头，有些疲惫地捋了捋略显散乱的红发，扫描月牙手上的信息单元以示礼仪，“咱们都和那个神神秘秘的地方粘上了，再遇上的可能性本来就高。
“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月牙先生——您应该记得，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我说过自己背后也有位‘神明’。
“当然，我所说的‘神明’当然不是官方语境下的真神，这只是一种敬称。
“现在我要将他介绍给你们。
“神明大人，您可以出来了吗？”
月牙轻轻点头。凯蕾娜慢慢走到会议桌中段坐下，一手扒拉开正对着钢板里小钉子哈气的胖橘攀攀，满含敬意地望着月牙，而塞克森则是依旧恭顺地走到她身旁，仿佛封建时代的宫廷侍者般站得笔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转，乔恩，月牙和伊麦尔娜有些愣神地望着凯蕾娜一脸严肃的面庞。直到三十秒过去，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伊麦尔娜才打破沉默，有些好奇地问道:“……凯蕾娜姐姐……您说的神明大人在哪呢？”
凯蕾娜错愕地眨眨眼，整个人茫然无措，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许久之后才一脸困惑地嘀咕了一句:“神明大人，您好象很慌张，怎么了？”
月牙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立刻离开座位，快步朝凯蕾娜走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阵非常洪亮的中性声线在后者身前的桌面上骤然炸响:
“卧槽！满月宫怎么会在这里？！”
“哇啊！”
莫名出现的声响把伊麦尔娜吓了一跳，一个跟跄差点把椅子都放倒，连头上的火都着起来了;攀攀直接张大嘴惨叫着跃下了桌子，仿佛躲避炸弹般连滚带爬窜到了桌底下，抱着头蹲防起来;倒是对面的月弦毫无反应，依旧带着傻傻的浅笑望着凯蕾娜，听到声音后还淡淡地挥了挥手。
相比之下，走近凯蕾娜的月牙与纹丝不动的乔恩明显镇定许多，前者身上的抹杀者瞬间漫上身躯，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感，以及其中蕴含的陌生而恐惧的强烈情绪。
许久之后，那个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于桌面之上的声音语气急促地开口了:“不对！你不是苍白之……怎么会有满月宫的控制权？！”
月牙也被这无形的界外之音弄得一愣——它居然知道满月宫的存在，而且能察觉到自己和它的联系？！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会知道和旧神明之界有关的情报吗？
思索着，他稳定心神，顶着白光慢慢问道:“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界外之音，是我自己要求来的，凯蕾娜不是主导人!”如雾气般弥漫在银白会议桌上的声响随口答道，听上去异常急促，“……嘶，你是谁？为什么身后会挂着满月宫？！”
月牙眼神一动，随后迅速答道:“实话跟你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能站在这里和代行者警方讨论情况，没有被郝仁先生给收拾了，还能变成审查官，至少证明我不会是什么坏人。”
“额……这点倒是没错……既然是审查官，那么就不会是坏人……”界外之音小声嘀咕着，随后转向凯蕾娜，“刚刚走得急没问，他叫啥来着。”
“月牙，”凯蕾娜有些愣神地点点头，“您怎么那么大反应？”
“哦，月牙，想起来了，”界外之音之前在梦黎那听过这个名字，但只当是同名——似乎对他来说，“月牙”这个名字就跟“山姆”，“张伟”一样常见，“也对，是我刚刚神经过敏了，这儿说到底是那位梦位面真神的地盘……”
在此之后，界外之音的声响突然平静下来，他明白目前不是闲扯的时候，于是决定只挑最重要的讨论起来:“这位月牙，你知道我那个老朋友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月牙眨眨眼，很快意识到对方口中的“老朋友”是指什么:“那片空间是某个古老生物的残骸，对吗？”
“对极了！我就知道你明白这点！”界外之音声量陡升，“你现在对满月宫的开发程度咋样了？”
“浅尝辄止。”月牙的表述依旧模糊。
“够了够了，绝对够！”界外之音莫名兴奋起来，“这地儿已经处在梦位面无限空间体系的边缘，真神不好出手，但你可以！只要调试好满月宫，制服我老朋友的碎片总归是不成问题的。”
“你先等等，”在众人有些始料未及的围观下，月牙制止了情绪激动的界外之音继续往下说，“你先说说那个老朋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把人拐进它的空间？”
“……唉，问题就在于这个！”界外之音顿时苦了起来，“我只知道他状态很差，但不清楚它现在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导致疯成这样！”
“那我也不知道，”月牙有些失望地皱了皱眉，“你能提供给我什么帮助？”
“我虽然不知道，但我让我认识的一个男孩发了密文给你，密文写明了它的主要情况!”界外之音一边仔细打量着月牙这个陌生人，一边继续说道，“照理说，你应该过几天就能收到了!”
“等等，”月牙心里瞬间一激灵，满口惊讶地问道，“你说的那个密文是不是一颗金属弹球？！”
这正好与满月宫系统告知自己的“弹球于一天前释放”不谋而合!
“对啊，”界外之音立刻表示肯定，“原来你收到了啊!我还以为你没拿到呢。”
“满月宫还需要两天才能收纳那颗弹球，”由于凯蕾娜和郝林详谈过，月牙对于她背后的界外之音并没有过多警剔，而是恍然大悟地回答道，“但现在的问题是那片空间大概率撑不过两天了。
“强行摧毁它当然可以，但恐怕线索也会跟着一起毁了。”
“嘁……麻烦了，”界外之音咂了咂嘴，“动机不明，情绪躁动……再加一个无法交流，这都什么烂摊子啊……”
“我在满月宫里问过托管者还有系统，”月牙也不知该看向凯蕾娜还是她身前的桌面，“它说弹球没有加速接收的办法。
“你有办法加速它的传输吗？”
“呃……实话跟你们说吧，”界外之音情绪低落下来，“我和那个老朋友本质上是同一种生物，而我的情况还不如他——既然它现在已经疯到没法控制自己了，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加速密文的传递。
“额，真要说的话……真要说的话……也只能随缘了。”
“那带我去你那儿。”月牙果断提出要求。
“不太行，”界外之音立刻表示拒绝，“我那儿的情况比这片空间还要复杂，在你费心处理那边的事情时，我的老朋友早就跑了。”
月牙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摸着下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伊麦尔娜和乔恩听闻此言，也顾不上消化界外之音带来的庞大信息量，开始思索起可能存在的更好解决方法。
情况一时变得十分棘手:各文明的安全自然不用担心，但通往最优解的路上却处处是阻碍。
凯蕾娜突然带来的助力确实起到了巨大作用，但经过热烈的讨论，众人依旧无法确定那正逐渐陷入狂躁的塔行者遗骸究竟想做些什么，以及如何去精准解决它带来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