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宫殿靠近？】
月牙的言语在空无之间变得逐渐与【旁白】相似，但这并不是此刻的重点。在系统播报有物体接近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某种特殊的物体入侵了这座宫殿。
【一颗球体，正在接收道里运行?】
初来乍到就遇上了突发状况，这让月牙觉得倍感新鲜，在融入了这片空无一物的局域后，他对事物的看待方式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
【没错，这颗球体来自一块已死的塔行者碎片，大概率是在传递信息。】
【要多久才能收到球体，然后解析对方?球体是否可以用外界的设备解析?】
【至少需要两天。】
【如果把球体转移出去，那么问题不大，可以正常解析。】
【能让我看看那颗突然出现的球吗？
【好的，请稍等。】
空无中似乎不只有文本——或许正因为主殿的室内什么都没有，才具备出现一切存在的可能。月牙瞬间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向下沉去，不只融入了整座宫殿的体内，更象是融入了浮岛之内，甚至这片无比漆黑的冰冷空间之内。心智象在盛满果冻的海洋中慢慢漂游，无数繁杂的色彩在向他的身体周围汇聚，直到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
一颗精致的银白色弹球，上方勾勒着淡金色的鲜亮纹路，整体的质感与金属无异，正在无边的漆黑中缓缓下坠，如同深空中孤寂的监察卫星。而在它飞行的轨道上，一根微微弯曲的淡白色半透明渠道正指引着它的方向，等待着对方到达最终的接收处。
月牙尽力转动视角向下望去，只见银白色的巨大宫殿就在正下方伫立着，周遭错落有致的金色房屋如同键盘上的按钮。他极目远望，甚至还能望见高楼大厦之间，正坐在阶梯上有些焦急的伊麦尔娜，还有她手心中安然蛰伏的小钉子。
当然还有托管者，它就如一个宁静的幽灵般飘浮在宫殿的一根立柱旁，凝视着其下端特殊的爪形纹路，仿佛在思考某些久久不能明了的难题。
【如您所见，目前弹球还在运输过程中。】
“弹球看起来离宫殿非常近，”月牙不知为何又恢复了自己作为人类时的说话方式，“为什么要两天才能送到？”
【您在主控视角下看见的相对距离是没有意义的，甚至连相对位置都是不靠谱的。】
【刚刚的一切景象只能证明，您，您的伙伴与家人，您的托管者，以及那颗球体与宫殿处在同一个局域，除此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
“好吧……我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月牙缓缓点头，“那么这颗球是多久之前才开始靠近我们这座宫殿的？”
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月牙不太相信这座至少尘封了几千年的宫殿会在自己探索的前夜突然接收到某个特殊的物品，这个物品又正好还在货道上运行着。球体大概率是在很久以前便开始靠近，直到自己激活了宫殿系统，它才慢慢扫描到这个特别的货物。
他等不及看看这颗圆球中到底埋藏着多少和旧神明之界有关的秘密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立刻察觉到了月牙的好奇，顿了几秒，随后迅速继续了回答:
【一天前。】
此言一出，月牙刚刚还尤为松弛的神经瞬间便绷紧了:“你说啥？！”
【准确无误，球体从进入货道到您激活系统，检测到仅仅通行了一天不到。】
【内外时间流速一致，请勿理解出错。
霎时间，月牙意识到这条信息的重要性——旧神明之界中或许存在可以交流的遗民！不是齐克萨诺斯那种已经被污染的存在，不是已经腐烂多年的尸骨，更不是小钉子这种出生没多久，对过去的历史一无所知的娃娃，而极有可能是蕴含着大量信息，甚至知晓一切底细的存在！
虽然宫殿系统对球体发射者的判断为“塔行者的遗体”，但这种庞大的信息体生物真不好说该怎么界定生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球体快点到达接收处，”月牙的语气严肃起来，“目前情况比较紧急，如果不赶紧搞清楚和某些空间有关的情况，一些文明可能会受到致命性威胁，连带着咱们的线索也没了。”
【正在思考……得出结论:目前暂无任何加速球体靠近的方法，请您耐心等待。】
月牙:“……”
这系统咋跟有些网站的客服似的，很多问题就是不给解决呢？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和焦虑，他把问题归咎于宫殿系统的老化。月牙在这片空无中思索了一阵，随后尝试将自己刚刚获取的信息传递给数据终端。
【传输成功。】
没有丝毫阻碍，月牙这边的情报瞬间穿过难以估量的距离，轻松传到了终端的数据库中。
“……搭档，这边已经接收到了你传输的所有情报，”终端迅速发来回复，“看来你已经成功黑进了它们的系统。”
“啥叫黑进去……”月牙嘴角抽了抽，“是托管者自己邀请我连入系统的。”
“大差不差，本机现在已经开始解析分类了，很快就会发给郝仁长官——你说有个球体正在朝宫殿靠近，而且疑似蕴含了和旧神明之界有关的情报？”
“对。我试着再挖点情报出来，你在家里等着——月弦开始发呆的时候说明卡壳了，你敲敲她的额头就行。”
“了解了，这片空间的参数记得给一下。”
在一种奇特充斥感的环绕下，月牙继续查询宫殿数据库中的信息——和常规飞船的数据库不同，复杂的资料本身更象是游离在仓库中的灰尘，需要他稍微费力去问系统智能体才能获取。经过一番努力的查找，又参考了终端的建议，月牙最后还是没挖掘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看起来就这些了，”他将各项参数传给终端，“都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值得在意的只有空间的尺寸——上面显示的是无体积，灵体空间的常见数值。”
“但伊麦尔娜却能畅通无阻地在浮岛上行走，”终端抖了抖身子，“这片局域的规律显然不太稳定。”
“没错，”月牙挑了挑眉毛，“……对了，还有个东西没有检查:武器系统。”
他再度看向那片空无一物的虚无，尝试在模糊混沌的系统功能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选项——不知为何，从进入这个系统开始，月牙对它的体感就是极其混乱，什么都要自己主动去问，主动去设置，几乎没有一丝帝国和代行者那样的高等自动性可言。
是因为这座宫殿的科技较为落后？还是有别的原因？
月牙不清楚，而在他走神的工夫里，关于满月宫武器系统的检索也正式完毕。
“诶？”月牙不解地抬头望去，“我刚刚明明走神了才对，怎么突然就检索完成了？”
【已检索完毕。】
【目前满月宫最高级的攻击手段:撞击。】
月牙:“……啊？”
气氛陷入了一阵死寂，他花了几秒才确认系统弹出的文本既不是报错，也不是活跃气氛的搞笑板块，而是真正的系统提示。
【无误，目前宫殿最强的进攻手段确实是撞击。】
月牙此刻没有身形细节，因此做不出太夸张的表情，他又花了五秒钟在逻辑上理解了宫殿系统的意思，但在情绪上依旧无法明白对方的意思。
系统这是打算让自己把满月宫当成碰碰车，见谁不爽就驾驶这座岛碾过去？
……看来自己短时间内的战斗倚仗还得是帝国武装，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种能够用在旧神明之界的内部了。
但月牙想想也是，毕竟这只是一座要塞——谁规定要塞就必须进攻能力强大了？又不是网络游戏里贴脸修建筑，能把主基地直接按进对手嘴里……
收起有些游离的思绪，再度确认了宫殿中的基础信息检索完毕后，月牙打算暂时退出宫殿系统，先带着伊麦尔娜她们参观宫殿的其他局域。
……
不知为何，一整个后半夜，栋洁都觉得自己的梦境十分怪异，双手不断抚摸自己光滑的额头，密密麻麻的发丝如怪兽的触腕般不断扭动，整个人仿佛被梦魇所缠绕，一种极强的不适感蔓延全身。但细究梦境的细节时，她却发现梦中的景象并不骇人可怖，反倒更象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中，面前是一幅虚幻的影象，描绘着自己儿时的景象。
画面中，一位身高不到一米二，长相精致的少女正抱着骼膊，一脸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团黑影，眼中没有一丝恨意，反倒是极度的不解。
“……切，第五次注射失败，”黑影微微蠕动了一下，言语嫌恶，似乎对对方的状态十分不满，“这个潜能者的生命形态异常，必须上报给位面主教……”
但黑影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止住了话语，这回轮到它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场景。
就仿佛对方的思绪突然被什么力量中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