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穹之下,热闹无比的饭店瞬间陷入冷寂,本该享受晚餐的众人离开座位看起了热闹;警员拉起了能量警戒线,将无关人员拒之门外;许多食客见此情景都大呼不走运,随即火速退钱离开了幻汤厂。
而栋洁和闪镜就这样安稳地坐在原先的桌位上,暗中观察着爆发炸弹危机的桌位……好吧,说是两人观察,其实是栋洁负责观察,闪镜负责发呆。
不过就如前者预料的那样,尽管那名萨图兰忒恐怖分子的出现异常突兀,堪称灵异事件,但他的底牌还真就只有那颗科技含金量不如宇宙海盗瞎捣鼓武器的电磁爆弹。在炸弹被栋洁用坐标力拆除后,这家伙便意料之中地翻了车,接着被闻讯而来的代行者警察轻松制服了。
“……奇怪,那一桌受害者的表现似乎显得过于平静了……”栋洁微微闭眼,默默感受着袭击者折戟处警务人员和受袭者的交互。
不知为何,在她的感知中,远处正与警官乔恩积极交涉的月牙说出的话语与现场参与者听到的有所差别;而更诡异的是,月牙召唤出的白光,伊麦尔娜头顶的火焰,飘浮在半空中的赛莲,以及三位静静观察局势的食客,这些本该显而易见的事物栋洁全都没能感知到。
“……乔恩先生,那您最近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我想申请一个长子空间锁,挂在我家门口……”
在栋洁的感知中,远处的月牙是这么和警官乔恩“求助”的,如果是常规的空间力感知器材或者魔法师,或许会相信这看似合乎常理的现象。但栋洁却注意到了谈话者微表情和动作的略微僵硬,因而加倍怀疑起来。
“镜子,我把自己看到的东西传给你——你上去凑个热闹,看看是不是和我看到的情况一样,”栋洁拍了拍桌对面摄象头翻盖已经快合拢的闪镜,“我怀疑自己的感知有点问题。”
“啊?哦,明白,”恐怖分子突现,二人的状态已从休闲切换到了任务状态,闪镜自然听从搭档的命令。她快步走上前去,钻入看热闹的人群中,打探一番又快速跑了回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没啥问题啊?确实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市民在向警察求助,和你传给我的景象一模一样。”
“是嘛……”栋洁的语气一时变得有些古怪,身后的单马尾卷成一个盘蛇般的螺旋,“还是感觉有问题,我再看看,你在一旁待命。”
“是。”
说罢,栋洁再度闭上双眼,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视野在一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明光,溶解在了这片纯白色的海洋中,随后便有无数相互勾连的黑色丝线在明光中迅速浮现,如同被海水淹没的古城邦自海渊中再度浮现。
在此之前,有必要介绍一下栋洁独有的特殊视野。正常人类眼中的世界呈现到大脑中的形象基本是一幅二维画面,人们能看到大多数物体的表面,以及少部分物体的内部结构——但真正呈现在脑中时,图象依然还是一幅二维图画。
但栋洁却不一样,和部分梦位面生物相同,她的身边始终环绕着一个可以随心意时大时小的“视野场”。观测物体时,她的意识如同一阵清风瞬时吹过场中的一切,形成在思维空间中的是一幅维度更高的图象。栋洁可以轻易查看任何一个物体的侧面——木材内外的每一道纹路,钢铁的每一个截面,甚至人体中每一滴涌动的鲜艳血液,每一分相伴肌肉的脂肪,每一根坚硬的骨骼……
她的观测不需要光线辅助,坐标上镌刻的是涉及宇宙规律的“事实”,不需要任何外部环境的辅助。
总而言之,栋洁可以观察,控制,撕裂,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陷入这伸缩力场的任何存在,只要对方没有抵挡她坐标力控制的能力。
“……让我看看,如果真的是某种奇怪的障眼法,肯定躲不过细致的观察……”
现在的栋洁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代行者警员和受袭者聚集的能量警戒线范围中。她首先大体看了看其中的人员——五名代行者警员,一名叫做乔恩的代行者警官,一个……两个人类小姑娘,一位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士,一位白发老人,还有三个……
……看上去确实是几名被恐怖分子袭击的普通食客,尽管有些怪异,但至少从躯体和体内的能量流动看是这样。
栋洁的意识越过桌椅内外致密的纹路,空气中飘飞的灰尘,以及不同人或焦急,或饶有兴致的议论声。她感知到代行者警员身躯上坚硬的战甲和武器发射口,老人身上渗出吸汗的毛发,少女微微飘动的发丝,几盆轻轻涌动的幻汤……
以及一大片复盖在受袭者桌位旁的三个座位上,如大海的洋面般不停涌动的淡金色光晕。
“恩?!”
栋洁下意识扶住金框眼镜,在一瞬间清醒过来,视野中的事物在短短几秒之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双眼瞪大,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力场中真正存在的东西,那些隐藏在认知偏差下的事实。
眼中所见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复的变化——直到此刻,栋洁才发现她在自己的力场中根本就没有望见所谓的人和物,只有一大片如浪花般起伏不定的淡金色薄膜,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复盖了现场一切可见的事物,直至延伸到警戒线的极限。
金色薄膜隆起的弧度无比优美,仿佛童话故事中由金币堆栈而成的宝藏山,但却令人感到一种诡异的危机感,仿佛金山的后方埋伏着全副武装的大盗,周遭布设着危险的机关。
“……镜子,情况不对,咱们应该赶紧撤退……”
栋洁下意识往前伸手,竟摸到了一张有些褶皱的纸条,而闪镜这回竟没有回应她的命令,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处,仿佛陷入了深度的沉思中——栋洁在一片震惊中将视线投射回纸条表面,竟发现自己没法借助视野场观测到纸上的内容!
不仅如此,这张纸条也和刚刚的恐怖分子一模一样,是完全凭空出现在她的感知中的。
在一片惊愕中,周边的环境也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一种淡金色的滤镜笼罩了环境中的一切,举目之处,所有的物体都染上了一层古铜般的色彩。栋洁顿觉大事不好,顿时传送到闪镜身旁,拉上面容呆滞的她就准备撤离!
在某个锚定闪镜的瞬间,她无意中摊开了那张莫明其妙的纸条,一行用黑色水笔书写的粗犷字迹竟如刻印般直接涌入了她的心智!
“你好,栋洁,下周末请联系一位叫做月牙的代行者市民,就是你前段时间认识的那位网友。”
“他掌握的规则能帮助你们反暗眼组织打破僵局——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坚持自救。”
“——热心梦位面市民h先生”
纸张上的用词相当隐晦,似乎是在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栋洁一眼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随即停止了对闪镜的锚定,停下脚步朝着周围嘀咕了一句:“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吓人的特效……”
“为了确认某些事,防止危险发生。”
只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纸条主人的声音便彻底消失在了栋洁的周围。
“防止……危险发生?”
栋洁双手捧着闪镜硬邦邦的脸蛋,就这样喃喃自语道,直到周遭的淡金色滤镜褪去,警戒线之内的人们褪去了诡异的金黄,她也没能想通对方这番话的意思。
……
代行者的市区和校园中藏着两处奇怪的空间——一处是藏着诡异仪器的心灵试验场,另一处是布满僵硬傀儡的冰冷仓库,而现在,月牙又从一盆普通的幻汤中捞出了一颗水蓝色的钉子,紧接着被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恐怖分子所袭击。
这一切不可能都是巧合,自己与这些事物背后埋藏着的东西必然有着极大关系。
月牙久久凝视着容器中那个被囚禁的男子道尔,片刻之后做出了打算:“先把他关押到代行者最安全的监狱里,等到时候一并转移到帝国收容设施中。”
“明白,阁下,”乔恩礼貌地扫描了一下月牙手腕里的信息单元,“对于那枚炸弹,我们发现它只是一颗非常普通的电磁爆弹,即使爆发也只会短暂瘫痪智械,所以这个可笑的恐怖分子从一开始就没法对市民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知道了……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乔恩先生,”月牙转头望向这位举止大方,思路清淅的代行者警官,“还记得我上次给你的合同的一角吗?请务必保管好它。
“和我们一同调查,有时会引来很多危险的东西。”
“当然保管好了,这是您赐予我的荣耀,”乔恩充满敬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下一步有何吩咐?”
“反正咱们饭也吃完了,现在还请你们帮忙打理现场,”月牙对乔恩的语气带上了诚挚的敬意,转身看向身旁和周围的伙伴,“我们还得早点回去,家里有些事没有了结。”
恐怖分子是被月弦的能力制服的,因此月牙突然想到了那个被月弦意外激活的郝林公仔。
公仔现在就放在自己家里,他得回去看看情况,或许就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助他解开这些令人头疼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