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麦尔娜，把温度调高点，这里的肉还没熟。”
“哦哦，好的，郝姐，那条鱼尾巴看起来也没熟，要用勺子给它按下去吗？”
“……这是我的尾巴。”
“……啊！不好意思!”
澡堂（火锅店）之内，伊麦尔娜已经第五次把豆豆的尾巴和泡在水里的赛莲当成鱼尾和塔纳古斯发丝菌给捞出来了。这其实也不能怪她眼神不好，主要是豆豆一开始看伊麦尔娜长得象个人类，不敢往池子里扔太吓人的东西，直到发现伊麦尔娜是个能抱着映射人尸体睡一宿的主，就开始往澡堂子里扔一些超出正常地表文明人类承受范围的东西了。
比如塔纳古斯发丝菌，上部分看着几乎和女子的金发一模一样，下部分长着个白色的肉团，吃下去会感觉肚子里有无数线虫在爬来爬去，汗腺里随后会冒出一大堆金黄色的丝线——这是菌类中的特殊物质和身体中的杂质混合而成的融合物;又或者是霍尔莱塔水彩胶，一团鱼冻一样的圆筒状物质，里面泡着各种各样的彩墨，对着它寻思几下就能看见胶装物质中的色彩聚拢为一座又一座建筑，把那些迷你建筑挖出来就能正常食用了，它们的味道和巧克力差不多，也会带上一丝特殊的文化记忆味道——不过最好不要在尿急的时候食用水彩胶，不然可能会在建筑堆里看到一座又一座厕所。
也正因水彩胶的特殊性质，在很多文明被列为文化产品，甚至还有文明专门把它写进了《反霍尔莱塔文化入侵法》里。
说到美食，自然少不了豆豆心心念念的墨水宣纸。从刚刚开始她就拜托伊麦尔娜一直拿着根毛笔给她涂宣纸。伊麦尔娜最开始还没弄懂她想干什么，以为豆豆是想让他写个什么前程似锦鸿运当头之类的吉字，后面直接放飞了，开始在上面画断线者同事们的火柴人——男的脑袋统一画成椭圆顶着放射线，女的脑袋统一画成椭圆顶张香蕉皮。豆豆对她的服务非常满意，每次都是抽张宣纸把一块木头包进木块里咽下去，跟吃烤鸭似的。
“……郝姐，木块对你来说是粗粮，白纸是细粮，”伊麦尔娜拿着长木棍往池子里挑了挑，又不小心戳到了赛莲的脑袋，“那肉又是什么？”
豆豆听罢眼眸一转，愣愣地看着她，用尾巴拍了拍脑袋:“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先把我当成素食生物吧……”
然后她就开始嘀咕起来了:“这么说……我这辈子居然没开过荤?”
伊麦尔娜:“?”
在豆豆思考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时，和赛莲存在感不相上下的厄里蕾娅突然心神一动，随后张开了双眼。在白色的发丝之下，伊麦尔娜注意到她的眼睛变成了奇异的竖瞳，仿佛爬行类动物的眼眸。
厄里蕾娅慢慢靠近豆豆，轻轻碰了碰她的骼膊:“姐，飞船的空间稳定锚出了点问题，咱们去看看。
“震动源很奇怪，我严重怀疑是内部有问题。”
她的声音很小，但并没有刻意压着不让伊麦尔娜和赛莲听到。豆豆听罢轻轻点了点头，挽着黄色的卷发，看向伊麦尔娜和熟睡的赛莲:“我有点技术方面的事务需要处理，先失陪一下，你们二位先聊着吧。”
看着泡在宽阔湖水里的伊麦尔娜和赛莲，豆豆抚了抚额头:“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们留着，其馀的就收起来了。”
伊麦尔娜连连点头，很快指了指就近几种味道不错的食物。随着豆豆大手一挥，滚烫的开水终于趋于平静，泡在水里的一大堆妖魔鬼怪形体一虚，就此消失——现在的澡堂子虽然还有些板蓝根的药味，但至少看起来正常多了。
豆豆敏捷地向上一蹦，身躯便尽数从水底脱离，金红的鱼尾甩过一个美丽的弧度，身子便成功降落在了更衣室中，馀下几股水流猛烈地洒在伊麦尔娜脸上。
黑色的长衣如藤蔓生长般迅速漫上豆豆原本光溜溜的身子，鱼尾也裂为两半，一条蓝色的牛仔裤瞬间在下身浮现。她满意地拍了拍裤管，瞬间变形出的双腿挪动着，转身看向对方。
厄里蕾娅则是瞬间便从水底闪现了上来。
伊麦尔娜的头上沾满了池水，头发被压了下来，水珠几滴几滴地从短发发末落了下来。她看着豆豆有些困惑的眼神，赶忙摆摆手:“不碍事!反正本来就是泡在水里的，出去洗个头就是了!”
豆豆轻轻点头，随后便并着双腿和厄里蕾娅一起飘了出去。临走时，伊麦尔娜明确看到豆豆游动时的动作还是和用尾巴时候的一样。
看起来她好象不怎么乐意用走路的方式移动。还没等豆豆跑到浴室门的尽头，一阵白光闪过，她和厄里蕾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厉害的变身术，想学诶……”伊麦尔娜看了眼敞口，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胸口，“e……不知道身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要不去定制个大人款的身子吧……”
就在此时，一旁的赛莲瞬间从水鬼状态恢复正常，随后飞速朝伊麦尔娜靠近，一下钻入了她的身子。
“哇啊！”伊麦尔娜吓了一跳，“赛莲你干什么?”
“呼……总算只剩咱俩了，”赛莲的灵魂在伊麦尔娜耳畔慢慢说道，“有些话我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有些……难受，就先告诉你吧。”
伊麦尔娜不解地眨眨眼:“有啥好瞒着的？见识了帝国这么强大的力量，你还信不过他们不成?”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可能是齐克老师留给我的本能在起作用，我习惯等到他们问的时候再说，”赛莲在伊麦尔娜的双颊上激发出两个淡淡的白色圆斑，表情却显得有些怪异，似乎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一言不发，“这么跟你说吧，继承了高阶侍者的力量后，我突然有了点新能力——读心术。”
伊麦尔娜迅速眨了眨眼，突然面露喜色:“那我问你，我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饭，游戏，学习，调查，帝国的救命之恩，还有月牙家那个代行者机器女孩——其馀的不说也罢，比较散乱。
“你现在正在想这艘船的空间问题从何而来，思路逐渐拐到了污染上面，顺便还想了想隔壁澡堂的月牙，猜测对方在做什么。”
伊麦尔娜惊奇地点点头:“猜的真准。那咱们以后打牌不是把把胡?找几个竞技项目，我扫描机器你扫描人，我们直接暴富!”
赛莲晃了晃身子:“那咱们离被月牙上司抓走也不远了。”
“嘿嘿……开个玩笑……”伊麦尔娜深吸一口气，嘴巴沉到海底吐起了泡泡，心智链接继续和赛莲沟通，“所以你有什么新发现?还是就多了个技能，想找我眩耀两句?”
“不只是。在获得了读心能力后，我试着窥探过很多人的心智，也包括那两位审查官，以及南宫先生，”赛莲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太礼貌，“他们的心智都被反侦测墙保护着，具体的思想细节我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圣灵人现在的灵魂和其他生物不一样，别的生物的心智中，黑暗和明亮是泾渭分明的，但圣灵人心中的黑暗却只有薄薄的一层。”
伊麦尔娜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自己的骼膊:“听起来好象是在说圣灵人的灵魂更纯净?”
“不，我想你的理解有些问题……我看到的黑暗不是心智污染，而是各种形式的破坏欲，这东西既可以让人行善，也可以引人作恶。
“但是圣灵人却显得尤为良善，心中缺失的破坏欲甚至会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等会咱们跟着月牙去梦位面的时候，我会特地留意当地居民的情况，并把结果告知月牙。”
赛莲的语气尤为严肃，伊麦尔娜听罢也收回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分析起来了情况:“赛莲，那你从月牙身上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我甚至都没法窥探他的心智。”赛莲的语气显得有些尤豫。
“那你可不能再瞒着月牙和帝国了，有些事早点说出来最安全，”伊麦尔娜知道赛莲还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以及现在的情况并不紧急，因此对她的晚报并没有过多责怪，“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发现呢……有点意思啊……”
她泡在浴池中思考起了事态的细节，逐渐没了继续洗澡的兴致。
“黑暗的一面消失……圣灵人变得特别良善……”伊麦尔娜仔细念叨着赛莲说过的只言片语，突然灵机一动，“抹杀者?!”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此事属实，我想污染对圣灵文明造成的影响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深。”赛莲重重地点了点头。
“唉……想不到宴会都没开，咱们就有了这么多新发现:我，你，月牙哥和卡洛特先生的特别点，污染的性质，还有那个先知说过的奇怪历史……”伊麦尔娜慢慢靠近浴池入口，“事儿好多，我没心情泡澡了，咱们出去先。”
伊麦尔娜说着便起身回到了更衣室中，短发微卷，清凉窈窕的身姿轻轻晃了晃，短发上的水迅速变为干燥，衣柜自动接收到她心中发送的信息，瞬间为她穿好了那身朴素的学生装。她从兜里掏出南宫八一提供的手机，和豆豆报了自己的行程，随后拨通了月牙的电话。
果不其然，月牙立刻接听了电话:“伊麦尔娜，怎么了？”
听到月牙的声音，伊麦尔娜不知为何稍微放心了些——或许是因为他有很多奇怪的特质，不受某些阴影的伤害。她很快将赛莲获知的情报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手。
“……情况基本就是这样，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她面对手机屏幕慢慢问道。
“……计划不变，下一步咱们还是去红晶大堂找断线者战士们聊聊，”月牙的语气轻松中也带着一丝沉稳，“实际上，我这儿也有些发现。”
“这样啊……好的，月牙哥，那咱们去舰桥等你。”伊麦尔娜摸了摸刚刚吹干的短发，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一下，还有件事，”月牙将数据终端缩到身前，“我知道你们和我待在一块的时候，肯定发现了许多我身上的特质，有些我自己也发现了，但肯定有所遗漏。”
在伊麦尔娜略显困惑地盯着屏幕时，月牙敲了敲数据终端，慢慢说道:
“把你们看到的，和我有关的奇怪现象都写出来发给我，也许咱们就能从这些细节中分析出某些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