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挂在楼上的几何体堆砌组合是什么东西?”
“这是晾衣架,古代铁冠人常用的家务用品,用来悬挂衣物。”
“……原始又落后,你手上的魔导驱动器怎么这么厚?什么法术要这么大的硬件?”
“……这是便携魔导书,可以用来释放遍布行星地表的侦测术。”
“……这么大块东西居然只能查个地表?设计出它的人是混沌体吗?蠢到这种程度?”
“……可这是大占星师薇兰瑟尔的杰作……至今还未有超出她技术能力的后继者出现……”
“那你们还真是可怜,多少年了还在低等的泥塘里打滚。
“你咯吱窝里夹着的卷轴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铁冠古诗人奥赛梅写的《古河史诗》,记载着我们对哲学,世界的思考……”
“给我看看!啧啧啧……爱情……友谊……一派胡言!这个原始物种居然敢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置于高大的秩序之上!”
“……可,可如果这秩序是腐朽衰败的呢?”
“闭嘴!”
“抱歉!”
霍尔莱塔【方便理解】铁王座太空城的内部,左旋舱室之中,纳库鲁正与一名身披华服的靓丽女子一前一后地踱步着。巨大的树冠屏蔽了上方的天光,斑驳的影子如流动的墨彩般泼洒在他们身上,每当他路过盛满土壤的花坛时,便会不自觉地皱起鼻子,厌恶地别过头去。
太空城的内部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同形成一个类似简易台风标志的结构:其一是右旋,这一侧主要是平民和下层工人居住的局域。铁冠帝国召集工人修筑太空站点,他们善于使用各种魔能器械,驱动庞大的元素仆从乃至元素领主在真空中制造建筑。因此右旋的舱室大多以银白的朴素配色为主,城区间穿插着狭窄的砂金石道路,道路两侧栽种着低矮的灌木,天穹相对较低,只能勉强望见外侧的星空与皓月。城区主要采用环状结构,充满椭球与圆柱状的动力区位于城市中央,居民区则如同透明胶般一层层由高到低地缠绕在底部的银色工厂上。
其二是左旋,主要供铁冠帝国的达官显贵和高等技术人员生活和办公。装饰奢华,饰以金碧辉煌的楼宇和大道,路上随处可见花苞巨大的改良植物与上百迈克尔的魔法巨树,城内色彩绚烂,如同一名天才的画家乘着车肆意泼洒颜料后的杰作。与右旋从高到低的格局相比,左旋采用了从低到高的高塔结构,从城市底座向上看去,可以发现许多乘着气元素与锥形飞行器向各处进发的大法师和贵族。而在此处也能更方便地看到星空——左旋大胆地采用了全开放的护盾涉及,采用护盾—防辐射水晶—隔热板板结构,配上光学隐形系统,使得城市在足以隔绝太空的低温,高温,辐射和陨石撞击的情况下依然能供众人饱览母星与月面的奇景。
当然,霍尔莱塔也有相应的大气约束技术,但暂不成熟。因此设计太空城的魔导技术大师在权衡之下选择了这种更为传统,成本高,但却更为安全的技术进行施工。
纳库鲁此时正处于隐形护盾层的边缘地带,在巨大的树冠下观赏着深空中蔚蓝之星与点点星光。宽敞的大路形成一个略显弯曲的弧度,充满庄严色彩的教堂与高塔与外界神秘的太空泾渭分明。下方的底座毫无依托,使人怀疑自己是否正站在一座浮空大陆上。
而他的背后则跟着一男一女两位“临时侍从”——自从进入这座太空城以来,队伍便被分为了四部分。努尔丁和拉梅尼斯与瓦图斯独自向左旋的城主区行去,三个孩子则是各由一位铁冠帝国的高阶魔导师与高阶魔剑士护送。
跟随纳库鲁的魔导师叫做薇妮拉,是血族大占星师薇兰瑟尔的二号徒弟:她是位深棕色卷发的漂亮女性,眼眸天蓝,鼻梁高挺,身着厚实的紫色长袍,头戴尖顶法师帽,身旁飘浮着三簇红色的火焰,烈焰中依稀能看出一颗诡谲的眼球。
而魔剑士赫兹帕则身披一件十分精致的全封闭覆面铁甲。甲胄由银白色的金属板拼接而成,上方攒动着紫色的光流,腰间的剑柄通体红晕,却毫不起眼,总会让人下意识忽视它的存在。
对这两位说是护卫,实则是眼线的超凡者,纳库鲁毫无好感,而是充满了敌意。
但他很快皱起眉头,从路边的巨树纹理向上望去,随之想到了努尔丁临走前对他的嘱托:
“这里毕竟是旧神的领地,纳库鲁,要尽力保证我们的理想不受污蔑,但也不可过分张扬。
“战争即将开始,在这之前,切不可妄生事端,要明白什么是掷地有声的反驳,什么是不合时宜的宣战。
“我相信聪明如你,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意思的。”
努尔丁在与纳库鲁交谈时相当和缓,甚至用上了商量的语气。纳库鲁一时不太理解这位身居高位的督察者为何如此奇怪——但一想到他代表了变革者阿塔洛特【郝仁的前世】的意志,一切似乎又变得合理了起来。
阿塔洛特大人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这样一想,他便哼着弑神种族欧洛的胜利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不再过分苛责这帮“低等物种”了。
魔导师薇妮拉跟在纳库鲁后头,正一脸惊奇地望着这个身高低矮的小豆丁,回想着方才的对话,惊叹于为什么如此稚嫩的孩童就有如此不可逾越的等级和礼仪观念。虽然贵为高阶法师,但自己实际也就二十岁出头,属于年轻人的天性仍然驱使着她率性而为,查找章程之外的可能解答。
然而眼前的孩子却固执得象块钢筋:他不允许他人质疑信仰,因为这是他胜利的心理基石;他不允许他人质疑欧洛雷斯的科技和军事实力,因为这是他支持文明高贵论的逻辑根本;他还不允许任何人不用敬语与他交谈,一旦有词措上的失误,他便会瞬间炸毛,一脸愤怒地质问对方“将欧洛雷斯的骄傲者至于何处”。
徜若不是睁着眼睛,薇妮拉简直怀疑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个七十上下的小老头——如果说一般人的思想壁垒是座中世纪古堡,这个名叫纳库鲁的孩子简直在心里修了座晶核研究站,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拐到和旧神,低等物种,生命阶位论有关的话题上,让好脾气的薇妮拉都显得神情淡漠,一脸呆滞地跟着他向前走动。
这就是梦位面后世着名的“欧洛雷斯赢学”,深刻反映了被疯嚣之主污染的种族无逻辑,唯心主义泛滥的普遍情况。
而此刻的薇妮拉只是稍稍了解了它的一角,便丝毫不能忍受这种无逻辑的论调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重新换了个不太能够拐到阵营问题的话题。听纳库鲁说,他们此次来霍尔莱塔文明是来接受历练的。然而具体需要完成的事务,他却并不知晓,最后经过一番头脑风暴,他打开了阿塔洛特及诸长老的典籍,随后选了一篇莫明其妙的文章,从中找到了一句“大地与星空衔接之所,藏匿着诗的秘密”。便选了靠近左旋边缘的大路走了起来。
作为资深接待员,两位超凡者接待过血族,狼人,精灵三国的帝皇,接待过充满怪癖的占星师,甚至做过上古亡灵的引渡者。但面对上述存在,他们至少能构思出一个基本的流程——何时用餐,何时休息,何时出游,何时讨论……
但如今竟来了一位遥远星区的怪异访客,他无法友好交流,极难揣测文化,且背后的势力张狂而强大。薇妮拉意识到这是自己接待员生涯中最为艰难的一次任务,一旦接待失误甚至失败,后果极其严重。
相比之下,赫兹帕则显得相当沉浸,他一直在通过远程通信联系铁冠帝国的智囊团,寻求可能的接待之道。
“先去不远处的龙脊镇吧,正好就是他现在步行道路的尽头,向他们展示我们的美食和艺术。”智囊团的专家们经过思考与讨论后得出一致结论。
“恩,尊敬的神之子,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去,便是龙脊镇。”赫兹帕向前一步,微微欠身,用清淅而冷静的声线对纳库鲁说道。
“哦。”纳库鲁轻轻应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加快了步伐,金色的大道被他重重地践踏着,令路边排布的静谧巨树显得格外违和。
望着他那桀骜不驯的样子,薇妮拉一时无言,心中暗自叹气,不知如何才能让他满意。她迫切需要一些外界的好消息来激励自己,让自身重拾振奋。
但继续跟着纳库鲁强制步行了一刻钟后,迎接她的却是魔导通信中情报部的严厉警告:
“小心!根据三分钟前得到的情报,神诞教派和林巫教知晓了我们接待这些忤逆女神者的情况。这些极端派别极有可能会采取行动,太空城中说不定就有他们的卧底,准备借机除掉几个欧洛雷斯人!
“着重保护那些所谓的神之子,我们会再派安保部队,虽然大家都看他们很不爽,但他们的安全就是铁冠帝国的安全!”
听闻此言,薇妮拉如遭雷击,瞬间便面色严肃,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矮小的纳库鲁。
毕竟,或许下一秒,黑暗中藏匿的杀机便会显露出来,瞬间吞噬整个星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