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对，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现在和当地反抗组织达成了合作，他们的首领卡洛特和二把手勒尔伦正在我这里开会。
“还记得那些从另一侧跑出来的紫红细线吗？它们是某个藏在圣灵文明另一侧的东西的一部分，这个组织对抗的就是那个东西。”
月牙听着郝林在电话中的解释，马上开口问道：“所以郝林先生，真的有个大怪躲在圣灵文明的另一侧？那些对抗它的组织会跟我详细讲解它的机制？”
“是，不过这群娃也迷糊着呢，最多就是和你讲讲零碎的信息，另一侧的状况还得你自己去确认，”郝林温柔又不失阳刚的声线听起来格外可靠，“和他们熟悉一下，我在陨石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
“可能刚刚我说得委婉了些，用我爹的常用说法再和你解释一下行动纲领。
“这场考试你可以随便作死，捅出篓子之前我会专门钻出来给你擦屁股的。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拜拜。”
“哦哦，好的，谢谢郝林先生！”
月牙站在殡仪馆大堂里放下手机，视野越过围绕他端坐的十四位组织成员，看向狭窄大堂的右侧。
淡蓝色的地板和墙壁间倚靠着八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尸体无一不是脸色发白，肌肉僵硬——看起来是被某种精神法术杀死的。
月牙转回头：座位上，一名留着褐色短发，脸上有些许雀斑的清秀女生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是我干的，怎么样，卡洛特先生的贵客？不错吧……”
“额……干得还行，把敌人歼灭就好。”月牙敷衍着点了点头，接着马上入座。
事情是这样的：
郝林打来电话后，告知月牙卡洛特已经和我方达成了合作。经过卡洛特的全军通报，现在他所率领的组织成员都视月牙为专业超凡者，是处理危机的关键一子。后者靠着卡洛特的资历一下子就在这个组织中创建了威望。
对此，月牙表示心里没底。
说到底，自己对抹杀者只是一知半解，一个多小时前才和来路不明的【旁白】学了一招反抹杀者，在飞船上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上了这条名字跟发疯文学似的街道，然后又和一头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怪兽大打出手……自己最近一天的表现基本和“巧合”与“不专业”这俩词绑定在一块。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想着真神儿子是我老大的坚硬后台，期待地望向了屋子里的临时队友。
十四个智慧体，八男五女，还有一条吐着舌头的金毛犬，门外还有两位负责监视的哨兵，总共十六位队员，都戴着奇怪的机械帽子。
这些队员中除了那位扛着冲锋枪的蘑菇头女孩和那条金毛外，还令月牙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名黄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他肤色古铜，眼神犀利，气质稳重。
他们刚刚突袭了这处本属于圣灵文明另一侧那个怪物的殡仪馆据点，消灭了八名对方的奴仆，成功占领了此处。
“……你们好，我是月牙，按照圣灵语音译，你们也可以叫我科瑞森蒙，不过这不重要，”月牙闲扯着，“谁来跟我说说你们文明的灾难和这个组织的历史，你们组织的成员都有谁，还有就是在这个殡仪馆的作战目标是什么？”
月牙刚说完，那名金黄头发的中年人便站起身：“我是卡洛特的灵体分身，我和你讲讲。”
“……您请。”作为星际时代的公民，月牙立刻接受了“灵体分身”这个设置。
于是，通过分身的讲述，月牙大体了解了圣灵文明暗处的局势变化。
在三千年前的那场大灾难后，圣灵文明陷入了长久的秩序混乱期，大量基础设施被毁，群体意识低落，文明风气被打得异常颓废。
在这段时间里，一个恐怖的存在寄生在了圣灵文明的暗面，它通过一种紫红色的灵体细线连接了所有的圣灵人，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所有圣灵人死亡后，灵魂都会顺着细线进入文明另一侧，入侵者在漫长的岁月里收集着圣灵人死去的亡魂，变得越来越强大，意图达成自身的“升格”——在此之后它又想干什么，没人能想象。
“科瑞森蒙先生，紫线只在圣灵人的灵魂中有微小的接口，诸多线条的汇聚点在文明的另一侧，所以平常人是感觉不到的——就算有灵视也难以察觉，”挂着冲锋枪的女孩儿活泼地往前坐了坐，“顺便说一下，我叫伊麦尔娜！”
在入侵之后，那个存在逐渐在圣灵文明外侧培养起了自己的奴仆——这些奴仆是它根据人类拟态出来的怪物，怪物们称其他奴仆为“同行者”。
“你刚刚消灭的就是怪物中的‘恶谕’，”伊麦尔娜眨了眨眼，“不过，我们必须带着勒尔伦叔叔发明的帽子才能抵御它的低语侵蚀，你居然不需要！真厉害啊！”
而那些因特定情绪波动摆脱细线控制，并知晓真相的圣灵人，便理所应当地站到了它的对立面，称其为“暗之主”。
大约在三百年前，一个灵体存在“卡洛特”出于某种未知原因从圣灵文明另一侧“脱离出来”，在为自己打造形体后，他统合了散落世界各地的“断线者”，在暗处成立“侧面”组织，与暗之主展开对抗。
“断线者的行踪反而在暗之主眼中更清淅，知晓断线者的人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必须让卡洛特先生帮我们隐匿行踪。
“正因如此，我们与许多还连接着紫线的人也达成了合作，”伊麦尔娜扮演了辅助解说员的身份，“离利雷奇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不知晓对抗细节的边缘成员。
“他主动与我们的线人调查起了近些年飞船失事的真相，我们在他的飞船上安装了特制探测器，想要借此瞒过暗之主，查明那个坐标的含义。
“然而当我们正准备派线人让他起航去调查时，安全局却突然对离利雷奇先生下达了调查命令，让他赶紧去调查目标地点——这明显是想要灭他的口。
“他和线人讲述后，后者立刻劝他别去，但同样主动调查的其他不知情者却不认同线人的看法。
“于是线人立刻与我们取得联系，商量对策——由于之前定的策略，我们并不能告诉离利雷奇真相，事情就耽搁了这么一下，再加之当时其他大事让卡洛特先生日夜操劳，离利雷奇先生就这样应安全局要求出发了……”
伊麦尔娜低下头，语气有些内疚：“所以，真的谢谢你们救了离利雷奇先生！”
月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知道离利雷奇这个名字和他的行动还是几分钟前。
这些“断线者”被那个存在的奴仆称为“迷途者”，在奴仆看来，这些反抗者才是破坏秩序的恶人，需要肃清。
于是，一场暗处的战争展开了。暗之主似乎无意对圣灵文明的本体造成破坏，而是专注于对知晓自己存在的智慧体进行控制与绞杀。
卡洛特拥有赐予他人长生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只作用于肉体，受影响者的灵魂依旧会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衰弱，因此他不常使用。
“勒尔伦叔叔就是这样一位长生者，他已经活了三百年了。
“我们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力量——可以算是魔法吧，都是卡洛特先生从另外一侧带出来的，这三百年的冲突有些时候很夸张，有的时候很微弱，最惨烈的时候许多地区的成员都失联了。
“所以上次在圣灵之舟上失踪的那个灵异爱好者，我们怀疑他就是某个失散的断线者的后代，拥有某些真东西，但却对历史真相并不知情，贸然去凑热闹，然后被暗之主消灭了。”
然而，说是对抗另一侧的暗之主，组织对另一侧具体的长相却完全不清楚，只有闹鬼事件中的“婆娑鬼影”，“紫红光芒”和“女性歌唱”可以提供些许线索。
“所以我们必须要派人登上那艘船，找寻一下另一侧的相关信息——当然啦，我们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映射另一侧，”伊麦尔娜摘下帽子，“你是不是有办法调查出结果？”
组织调查另一侧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在医院和殡仪馆与将死或已死之人沟通，但这样沟通只能在心智中撞上一片黑色的虚无，除此之外再无结果。
另一种就是像离利雷奇或者这次圣灵之舟事件一样，满世界追查奇异事件了。
月牙听完了卡洛特分身和伊麦尔娜长久的讲述后，轻轻叹了口气。
确实如郝林所说，这个侧面组织也就知道点圣灵文明外侧的信息，给他的圣灵文明全真投影补充点和人有关的情报。
对于那个暗之主的具体目的，什么是“升格”，圣灵之舟闹鬼的细节，以及离利雷奇调查的飞船失事时发送坐标的具体含义，他们一概不知。
甚至就连卡洛特怎么在三百年前脱离另一侧的，以及自己能力的来历，他们也不清楚。
不过想想也是，一群普通人里面掺杂着些超凡者的组织，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个足以寄生整个恒星系文明的存在对抗。
从他自己的调查结果来看，那个“暗之主”保底拥有一座疑似是抹造物组成的银白色太空城。
月牙思索片刻，再次看向十四位成员。
“你们其中谁是干部？”
“我，卡洛特先生的分身，还有大黄！我们三个是超凡者！”伊麦尔娜兴奋地举起了右手，差点把冲锋枪都抖下来。
月牙有些吃惊：那条狗是干部倒是情理之中，但卡洛特的分身也算一个干部？组织这么缺人的吗？
他清清嗓子：“那现在轮到我跟你们讲讲我的收获了。”
月牙从随身空间中拿出那三个实测在外界依然性质异常的红晶坯，并把手机递给了伊麦尔娜。
伊麦尔娜见月牙竟能做到凭空取物，顿时吃了一惊：“呀！你还会变魔术呢？”
“咳咳，这叫随身空间，一种存储物品的便捷工具，很实用的，理论上来说把这家殡仪馆放进去都行。”
在面向满面红光的伊麦尔娜之馀，月牙也瞥见了卡洛特分身的神色微变。
“这么说吧，我可能是成功进入了圣灵文明的另一侧，并且拿到了这些情报，你们对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吧。”
在十四位成员惊奇的目光下，月牙低头思考起那三句令他难以定位意思的话：
“莫坎纳维亚穆【姆】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全部……”
“我失败……重整旗鼓……这里……好……”
“对不起……老师……”
这些话藏在银白太空城中的红晶坯里。在了解了卡洛特的大致故事后，月牙有了第一个猜测。
或许这句话是卡洛特说的。
“莫坎纳维亚穆斯，你们知道这个地名吗？”
屋里的组织成员纷纷摇头，月牙尤其观察了卡洛特分身的反应，但并无特别发现。
看来第一个猜想的可能性缩小了。
至于这第二个可能性……
月牙大胆地在内心做出猜测：或许这三句话是那个“暗之主”说的。
作为一名梦位面学历史的大学生，月牙对长子之灾的记忆非常深厚，这些生物在被疯嚣异变后大开杀戒，毁灭了无数次子文明——然而他们的原意识却温顺无比。
这个“暗之主”，有没有可能也是一种“长子”呢？
月牙并没有立刻说出这个猜想刺激在场的各位，只等他们自行阅读手机中的情报。很快，另外一个疑点在月牙脑中出现。
如果那个暗之主真的是个卑鄙无耻的文明寄生者……
那它咋没有在三千年前就被帝国干掉呢？
这是月牙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