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废弃码头染成一片血色。
凌薇潜伏在仓库顶上,狙击镜对准死寂的三号码头。
郑小锋在一旁屏息凝神。
残破的吊机矗立着,像巨人的骸骨。
海风带着咸腥气,吹动着地上的垃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os:他会来吗?
还是只有他留下的“礼物”?
就在夕阳即将沉入海平面之下,光线最昏暗的时刻——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码头尽头。
他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站在那里,仿佛在欣赏落日的余晖。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虽然距离很远,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掌控感和……孤独感……
(os:关祖?
他亲自来了?
这个认知让凌薇的心脏骤然收紧。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码头中央一个废弃的集装箱旁,
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白光和几乎能震碎耳膜的巨响!
轰——!
声波裹挟着气浪扩散开来。
凌薇的脑海深处,一个比爆炸本身更尖锐的、属于阮糯的恐惧意识,
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发出了无声却凄厉的尖啸!
“啊——!!!”
充满了对那个男人的、刻入骨髓的恐惧,
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害怕凌薇受到伤害的绝望。
凌薇持枪的手稳如磐石,但内在的意识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共鸣而剧烈震荡。
(os:她……在害怕。
怕他,更怕我出事。
狙击镜里,那个本应借助爆炸掩护撤离的黑色身影,
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不符合他绝对掌控风格的凝滞。
猛地回头。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精准地、毫无偏差地,
刺破了暮色,直直射向凌薇潜伏的方位!
那一瞬间,凌薇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他看见我了!
他“感觉”到“她”了!
那不是对人类窥视的察觉,而是对同类灵魂共振的捕捉!
关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随即,他不再留恋,身影如同鬼魅,彻底融入集装箱的阴影,消失不见。
“凌姐……”
郑小锋的声音带着后怕和震惊。
凌薇缓缓放下狙击镜,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不是因为爆炸,而是因为刚才那跨越空间的、惊心动魄的无声对峙。
(os:他知道了。
他也起疑了。
“我们走。”
这里不安全了。”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关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
码头的爆炸很完美,凌薇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
专业的潜伏,克制的观察。
他分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仿佛有一根连接着未知区域的弦,被剧烈地拨动了。
(关祖 os:那是什么?
一种熟悉的、带着恐惧与悲伤的灵魂战栗,
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但又出现在绝对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睁开眼,眼底是翻涌的暗流。
(关祖 os:loft里的那个……
为什么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疯狂滋长。
“迈斯,”
“加强对凌薇嘅监控。(加强对凌薇的监控。
我要知道佢离开码头之后嘅一切动向,(我要知道她离开码头后的一切动向,)
尤其系……任何异常嘅精神或者生理状态报告。(尤其是……任何异常的精神或生理状态报告。)”
来验证这个让他心绪不宁的猜想。
他看见我了!
他一定感觉到我了!
爆炸响起的瞬间,我因为担心凌薇而泄露的一丝恐惧,
像黑暗中划亮的火柴,瞬间被他捕捉到了!
不择手段地确认我的存在!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我。
我不能连累凌薇!
绝对不能!
都会成为他定位我的坐标。
我现在不能帮你了。
我必须消失。
将自己沸腾的、恐惧的意识强行压缩,
收敛起所有可能会外溢的情感与思绪,
深深地、深深地沉入这具身体意识海的最底层。
像冬眠的动物,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绝对……不能被发现。
外界的感知变得模糊,凌薇的思绪也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沉睡的囚徒。
等待着,不知是解脱,还是最终审判的来临。
在新设立的、经过反复电子清扫的安全屋内,凌薇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
身体的疲惫感依旧,但脑海里那片令人不安的寂静,此刻却显得格外“干净”。
那个曾与她有过短暂交流的意识,彻底沉寂了。
她想起码头关祖那个回望的眼神,想起体内意识最后那声凄厉的恐惧呐喊。
(os:她在躲他。
用最彻底的方式。
凌薇走到白板前,擦掉了之前所有的战术标记。
“阿锋,”
她对正在调试设备的郑小锋说,眼神沉静如水,
“忘掉之前的计划。
彻底‘消失’。”
但她知道,无论是为了案子,还是为了体内那个为了保护她而选择自我囚禁的灵魂,
先找到制胜的关键。
这场较量,从明处的追踪与反追踪,转入了更凶险的、暗处的蛰伏与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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