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天然的幕布,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如同碎钻铺就的河流,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流淌。
凌薇独自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却依然是整个空间无形的焦点。
一件剪裁利落的丝质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条纤细的铂金链子。
下身是贴合曲线的黑色西裤,衬得腿型笔直修长。
她指尖夹着一杯几乎见底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发出细微的融化的声响。
她看起来不像警察,更像某位偷得浮生半日闲、品味极佳的年轻画廊主或企业高管。
三天后,她就要以西九龙总区合作办案的外援身份,
与那位据说最近焦头烂额的陈国荣督察对接,追捕一个潜逃来港的金融蛀虫。
公事公办之前,她需要先熟悉一下这座城市的“气味”和“节奏”。
我叫凌薇,三十岁,一名来自大陆的警察。
此刻,我正享受着公干前难得的闲暇,或者说,在进行我的“前置侦查”
用眼睛和直觉,扫描这座即将与我产生短暂交集的城市。
杯子里的威士忌快要见底,冰块融化时细微的声响,几乎被酒吧慵懒的爵士乐淹没。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要鲜活、也复杂得多。
这时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手腕上金表晃眼,
恨不得把“我很有钱”刻在脸上的男人端着酒杯凑近,语气自信满满:
“小姐,一个人?
赏面饮一杯?”
(os: 啧!总有一些不知所谓的男人凑上前。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用流利的粤语懒洋洋地回应:
“唔该,我份人好闷噶,(谢谢,我这个人很闷的,)”
“仲中意饮啲更烈嘅。(还喜欢喝点更烈的。)”
不过这家伙还是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用他那过紧的衬衫扣子和略显浮肿的眼睑。
我侧过头,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嘴角勾起自己最擅长的、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件衫几衬你,(你这件衬衫挺衬你,)”
“不过,下次扮嘢,(不过,下次装相,)”
我的视线落在他手腕那块金光闪闪的表上,
“只表记得校准时间。(表记得校准时间。)”
看着他瞬间涨红的脸悻悻离开,我心里毫无波澜。
低级段位。
浪费我品酒的心情。
我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档案,上面是陈国荣的照片和简单履历。
照片上的男人眉头紧锁,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和一股子……
不肯认输的倔强。
希望你不是个榆木疙瘩。
脑子得跟得上。
我抿掉最后一点酒液,惬意着感受火焰般的暖意划过喉咙。
三天后才是正式对接,我有足够的时间,把这座城市的味道,和这个搭档的底细,都摸个清楚。
在这在这之前还是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毕竟来一趟香港,也不容易!
至于那个叫王海的嫌疑人,我势在必得。
但直觉也告诉我,这座城市,还有眼前档案里这个一脸苦大仇深的男人,
背后藏着的故事,可能比那桩经济案卷要有趣——也危险得多。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大陆来的警察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陈国荣的办公桌一片狼藉,烟灰缸满溢,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烟草混合的提神(或者说麻醉)气味。
他正对着白板上关祖的照片出神,眼底血丝密布。
上司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身影。
“阿荣,呢位系凌薇,(阿荣,这位是凌薇,)”
“大陆公安部派来嘅专家,(大陆公安部派来的专家,)”
佢会同我哋合作处理王海潜逃案。(她会跟我们合作处理王海潜逃案。
佢提前过嚟熟悉环境,你同佢对接下。(她提前过来熟悉环境,你跟她对接下。)”
陈国荣抬起头。
眼前的女子与他想象中刻板的“内地专家”截然不同。
她身姿挺拔,妆容精致却不艳俗,眼神明亮而冷静,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通透感。
这间办公室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
一种属于长期高压下、近乎绝望的疲惫感,
混合在一起,几乎凝成了实体。
我的新搭档,陈国荣督察,就坐在这片狼藉的中心。
他抬起头看我时,我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密布的血丝,以及一闪而过的、带着审视的愕然。
他的状态显然比档案照片上更糟,像一根绷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弦。
可能正陷入某个棘手的个人案件。
但不能触及他的敏感点。
他的上司在一旁做着介绍。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笑容精准地控制在“友善”与“专业”有任何多余的意味:
我是凌薇。
请多指教。”
陈国荣愣了一下,才伸手与她轻轻一握。
她的手干燥而稳定。
(os:呢个女仔…同呢度格格不入。(这个女人…跟这里格格不入。
这位新搭档的手很粗糙,带着未愈的伤痕,握手时有些迟疑。
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重。
我的目光没有在他脸上过多停留,而是迅速而有序地扫过整个办公室——
这是职业习惯,快速构建环境画像。
散乱的文件、满溢的烟灰缸、写满线索的白板……
最后,视线定格在白板正中央那张照片上。
心脏,几不可查地漏跳了一拍。
照片上的男人非常英俊,甚至可以说漂亮,但那双眼睛……
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一种近乎纯粹的、危险的掌控欲和……一丝玩味的残忍。
(os:这个人…是谁?
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陈国荣在查他?
这和我的经济案有关联吗?
还是…更深的漩涡?
我心里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铃。
这个人,以及陈国荣目前的状态,都预示着水面之下藏着巨大的冰山。
但我来的目的,是王海。
我立刻将所有的好奇与探究压回心底,视线从那照片上移开,
重新聚焦在陈国荣身上,语气平和而直接,切入正题:
王海案的卷宗准备好了吗?
我想先熟悉一下基本情况和他在港的可能社会关系。”
而对于陈国荣来说,凌薇的专业和直接,让焦头烂额的他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来的不是个需要他分心照顾的花瓶。
他点了点头,开始在一堆文件里翻找。
陈国荣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在一堆文件中翻找起来,动作比刚才快了些许。
(os:很好。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专业搭档,
而不是一个需要他分心应付的“麻烦”。
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我接过厚厚的卷宗,找了一张相对干净的椅子坐下,立刻沉浸进去。
办公室里的低气压、那张危险的面孔……所有干扰都被我暂时屏蔽在外。
让我看看你能躲多久。
我知道,这次来香港,水比想象中深。
但在我的任务完成之前,任何与案件无关的“好奇心”和“个人兴趣”,都必须被牢牢锁在专业的壁垒之后。
公是公,私是私。
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