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宽师徒別了万寿山,驾祥云直上九霄。
但见瑞靄千条横碧落,虹霓万道映天阶,
不消半日,已至南天门外。
那守门天王早得仙籙传讯,见祥云落地,忙率金甲神將拱手相迎:
“恭迎觉正真人返闕!”
李宽含笑稽首,玄枢紧隨师父身后,小手紧攥道袍,
仰望著巍峨天门上“南天门”三个斗大金字,
只觉金光灼灼,仙威赫赫,恍如梦中。
方入天门,便见两朵赤白云气破空而来,
云上立著两个头梳双髻的童子,正是兜率宫水火二童。
水灵童子未及落地便嚷道:
“师兄一去经年,可把小弟想煞了!”
火灵童子虽未言语,眼中亦含笑意,目光落在玄枢身上时微露讶色。
李宽抚掌笑道:
“有劳二位贤弟掛念。此乃贫道新收弟子,名唤玄枢。”
“玄枢,还不快来拜见两位师叔。”
玄枢依言上前,端端正正稽首行礼。
水灵童子笑嘻嘻扶起,上下打量:
“好个灵秀的童子!眉间隱有清气盘旋,根骨清奇更胜瑶池仙葩。”
他忽地伸手往玄枢腕脉一搭,片刻后眼中惊色更浓,转头对火灵道:
“师兄你摸摸,这孩子体內竟自成周天,地脉水元浑厚如渊,偏又藏著一缕先天庚金锐气!怪哉,怪哉!”
火灵童子闻言,亦伸指轻点玄枢眉心,闭目感应片刻,
素来沉静的面容也泛起波澜,缓缓道:
“水土相生,金水相涵…此等稟赋,闻所未闻。
他抬眼看向李宽,目光灼灼:
“师兄从何处觅得这等良才美玉?”
李宽只笑而不语,引开话题:
“此乃缘法。数年未见,二位贤弟修为愈发精纯了。”
水灵童子闻言,脸上得意之色一闪,笑道:“师兄你…”
他凑近细观李宽周身气韵,只见其神光內敛,紫气氤氳,
“师兄气象渊深如海,莫非已窥得金丹门径?”
正说话间,忽闻清朗笑声自云端传来:
“觉正师兄!一別数载,风采更胜往昔!”
祥云落地,现出一位身著青白鹤氅、手持玉柄拂尘的俊朗仙真,
正是太白金星首徒李长寿。
他目光扫过玄枢,眼中亦掠过一丝讶异,隨即含笑对李宽道:
“前日闻得师兄自下界归来,小弟便掐指推算,知师兄今日必至南天门,特来相迎。”
“这位仙童想必便是师兄高徒?””
言语间,他袖中一枚温润玉环自行飞出,绕著玄枢盘旋三匝,
发出清越龙吟,点点星辉洒落其身。
水灵童子拍手笑道:
“长寿师兄的『璇璣玉衡环』最是灵验!
此宝鸣响,足见玄枢师侄道缘深厚,根基超凡!”
李长寿收回玉环,神色郑重地对李宽道:
“此子身负天地奇气,因果牵连甚深。”
“师兄收徒,福泽绵长,亦担莫大因果。”
李宽頷首:“师弟慧眼。此中缘由,容后细稟。”
“今日正欲借月殿清辉,向诸位贤弟请教那金丹成就之法。”
一行人说说笑笑,足下自生云路,直投广寒宫方向。
沿途仙娥捧,力士执幡,金闕玉楼在氤氳瑞靄中时隱时现。 玄枢初登天闕,只觉目眩神迷,紧紧牵著师父袍袖。
行至虹桥,忽见弱水三千奔涌於下,寒气森森,
一座剔透如冰晶的宫闕悬於月华之中,匾额上“广寒”二字流转清辉。
殿前早有数位仙真等候,见祥云落地,纷纷上前见礼。
“觉正师兄!”
“李道兄別来无恙!”
招呼声不绝於耳。
李宽一一还礼,將玄枢引见给眾人。
在场皆是三清四帝、九曜星君门下高徒,眼光何等毒辣,
稍一探查玄枢根骨,无不惊异讚嘆。
东华帝君座下紫阳真人手捻长须:
“水土相生,暗合金水相涵之妙,更兼一缕先天庚金孕於肾水”
太阳星君高徒君玄道人目光如炬,指尖隱有日芒跳跃:
“奇哉!此子周身窍穴竟与周天星斗隱成呼应之势,莫非是应劫而生?”
一时间,月殿前仙光繚绕,眾仙真围著玄枢各展玄功探查,
或引星辉,或聚云气,嘖嘖称奇之声不绝。
玄枢被这阵仗惊得小脸微白,却强自镇定,
依著师父平素教导,眼观鼻,鼻观心,默运玄功。
其体內水土之气受外界仙灵引动,自行流转,
周身竟泛起一层薄薄的玉色光晕,隱隱有龙吟虎啸之声透出。
眾仙见状,更是惊嘆。
“诸位道友,”
李长寿朗声一笑,拂尘轻摆,
一股中正平和之气弥散开来,將眾人探究之力不著痕跡地化去,
“玄枢师侄根骨天成,乃觉正师兄缘法。”
“月魄清茶已备,何不入殿品茗论道,一解师兄金丹之惑?”
眾人这才恍然,连声道善,相携步入广寒正殿。
殿內清寒依旧,桂影婆娑。
眾仙依著虬曲枝椏盘坐,玉杯盛著月魄桂熬製的清茶,异香满室。
李宽坐於主枝之下,玄枢侍立身侧。
水灵童子性子最急,当先开口:
“师兄方才可是言及金丹之惑?”
“小弟隨老君炼丹数千载,於这『外丹映內丹』之理,倒有几分浅见。”
他放下玉杯,掌心一翻,竟托出一尊玲瓏剔透的紫金小炉,
炉分九窍,隱有紫气氤氳。
“此乃小弟观老君八卦炉所得,炼一『九转紫气炉』虚影。”
水灵童子指尖一点,炉中腾起三簇火焰,一青一白一紫。
“丹道如烹小鲜,火候为第一要义!”
“青者文火,温养百骸;”
“白者武火,煅烧杂质;”
“紫者真火,熔炼本源。”
他神情专注,指尖法诀变幻,三火轮转,炉中渐有一团混沌气旋凝聚,似有龙虎之形沉浮。
“然此乃外丹法门,內丹亦然!”
“修士之躯便是天地洪炉,精为柴,气为火,神为引!”
“以武火勇猛精进,冲关破隘;”
“以文火温养调和,固本培元;”
“待炉火纯青,真火自生,则坎离交媾,龙虎降伏,一点金丹自然孕成!”
“老君曾言:『攒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此之谓也!”
言毕,炉中气旋轰然一震,化作一粒龙眼大小、金紫交辉的丹丸虚影,满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