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宽携了徒儿玄枢,离了那黄风岭的风沙险恶。
驾起一朵祥云,逕往南赡部洲深处行去。
云路之上,俯瞰山河如画,城郭星罗。
玄枢年幼,初离仙山不久,见这红尘气象,万物生发。
小脸上满是新奇与雀跃,先前洞中的些许惊悸早已烟消云散。
行经一处,忽见前方云蒸霞蔚,瑞靄千条。
但见那山根接崑崙脉,顶摩霄汉中。
白鹤棲檜柏,玄猿掛古松。
香馥郁,瑞草葳蕤,端的是一处钟灵毓秀的仙家福地!
玄枢扯了扯李宽的袍袖,眼中异彩涟涟:
“师父,此山气象万千,仙灵之气充盈,是何洞天?”
李宽按下云头,驻足凝望,脸上浮现追忆与敬重之色,含笑道:
“徒儿好眼力。此乃万寿山,山中有一处洞天,名唤五庄观。
观主乃是镇元大仙,尊號『与世同君』,为地仙之祖,道德高隆,神通广大,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
为师在菩提师尊座下修行时,曾隨师尊赴西天如来佛祖的『盂兰盆会』,於那灵山胜境,有幸得见镇元师叔风采,彼时论道谈玄,获益匪浅。
他观中有一株天地灵根,结有异宝『草还丹』,又名『人参果』,
三千年一开,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近万年才结三十枚果子。
闻一闻,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年,乃夺天地造化之奇珍。”
玄枢听得心驰神往:
“人参果竟如此神妙!师父,我们可否去拜访这位仙长?”
李宽頷首微笑:
“正有此意。
与镇元师叔一別经年,今日路过宝山,正该登门拜会,再续前缘,且隨为师来。”
言罢,牵了玄枢小手,落下云光。
沿著一条青石小径,步入那氤氳著草木清香的万寿山中。
路径两旁,琪瑶草爭奇斗艳,灵鹿仙禽悠然自得。
行不多时,一座古朴庄严的道观现於眼前。
观门高耸,匾额上书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五庄观”。
观前古松虬劲,道韵天成,令人望之俗念顿消。
师徒二人尚未叩门,那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门內走出两个道童,一个约十三四岁,名唤清风;
一个约十一二岁,名唤明月。
二童皆头挽双髻,身著青袍,手持拂尘,神气清朗,见之忘俗。
清风上前一步,打个稽首,声音清越:
“贵客可是自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而来?家师已等候多时。”
李宽还礼道:“正是。贫道李宽,號觉正,携小徒玄枢,特来拜会镇元师叔。”
清风明月闻言,神色愈发恭敬:
“果然是李仙长!家师昨日静坐,心血来潮,言道今日有故人自菩提祖师处来访,特命我二人在此迎候。仙长快请!”言语间,已侧身让开道路。
李宽心中暗赞镇元子道行精深,前知玄妙。
遂携玄枢隨二童步入观中。
一入观门,顿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地脉灵气与草木生机扑面而来,
涤盪身心,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观內殿阁楼台,皆依山势而建,
古朴自然,不尚奢华。 庭院之中,灵植遍地,更有几株参天古树,枝干如龙,散发出浓郁的生命精元,显非凡品。
二童引路,穿过几重清幽院落,来到一座最为雅致的静室。
室中仅设一蒲团,一矮几,几上清茶一盏,烟气裊裊。
蒲团之上,端坐著一位道人,正是那地仙之祖镇元大仙。
但见他头戴紫金冠,身披无忧鹤氅。
足踏云履,腰束丝絛。
面如冠玉,三缕长须飘洒胸前。
手持一柄玉尘麈,气度沉凝,宝相庄严。
周身不见丝毫烟火气,唯有那与大地同呼吸的混元道韵流转不息。
镇元子见李宽进来,面上现出温和笑意,起身相迎:
“觉正师侄,別来无恙乎?”
“自灵山盂兰盆会一別,弹指已过数十春秋矣!
“今日仙驾光临,蓬蓽生辉!”
李宽亦是笑容满面,深深一揖:
“镇元师叔安好!
岁月流转,师叔道体通明,神光內蕴,更见精进,可喜可贺!
晚辈叨扰清修了。”
隨即拉过玄枢,
“此乃晚辈新收的劣徒,名唤玄枢。玄枢,快来拜见镇元师叔公。”
玄枢依著师父平日教导,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弟子玄枢,拜见镇元师叔公,愿师叔公圣寿无疆!”
镇元子目光温润,落在玄枢身上,细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讶异,隨即含笑虚扶:
“好个钟灵毓秀的童子!根骨天成,神华內敛,更难得眉宇间隱有一丝先天道韵流转。
觉正师侄慧眼识珠,收得如此佳徒,可喜可贺。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言罢,对清风明月道:“去后院,以金击子打下两枚『人参果』来,款待贵客。”
清风明月领命而去。
不多时,二人捧著一个羊脂玉盘进来,
盘中衬著碧绿蕉叶,托著两枚形如婴孩、五官俱全、肤若凝脂、散发著淡金色光晕与沁人心脾异香的果子。
镇元子笑道:“此便是那草木精华所钟的『草还丹』。
师侄乃故交,玄枢小友初临,权当尝个新鲜,略补元气。”
李宽谢过,对玄枢道:
“此乃天地奇珍,需静心体味其中造化玄机。”
玄枢依言,小心翼翼捧起一枚,轻咬一口。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甘霖琼浆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李宽亦细细品味,只觉一股精纯浑厚的地元之气与先天乙木精华融入元神,
与自己体內菩提妙法、三教圆融之道隱隱共鸣,讚嘆道:
“师叔这人参果树,承大地之母气,秉先天之乙木,实乃夺天地造化之功。
食此一果,非但延寿固本,更能体悟造化生生不息之妙諦,胜过千年苦参。”
镇元子抚须笑道:
“师侄过誉了。此果生於斯土,长於斯时,今日奉於师侄师徒,亦是缘法使然。”
品过仙果,静室之內,清茶裊裊,道韵瀰漫。
镇元子与李宽相对而坐,玄枢侍立李宽身侧,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