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怀抱新收的爱徒玄枢,辞別了泪眼婆娑的柳文轩、陈芷兰夫妇。
他並未驾云升天,直归那灵台方寸仙山。
反倒敛去一身仙光道韵,化作一寻常游方道士模样。
青袍芒鞋,怀揣幼徒,足踏凡尘。
那玄枢果非凡胎,灵慧早开。
不及三月,便通人言。
於李宽怀中,不哭不闹。
一双星眸澄澈,好奇地打量著这全然陌生的世界。
街市喧囂,贩夫走卒吆喝往来,
稚童嬉闹,鸡犬相闻。
空气中瀰漫著泥土、食物与汗水混杂的气息。
初时只觉新奇,行至一处喧闹市集。
竟伸出嫩藕般的小手,指向一个吹人的老翁。
咿咿呀呀,眼中满是探究。
李宽见状,便掏出一枚铜钱,为玄枢买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猴儿。
玄枢小手捧著,却不急著吃。
只细细端详那猴栩栩如生的形態,小脸上满是专注。
师徒二人便这般行走,或寄居荒村野店,或露宿古剎残垣。
李宽白日游山看水,感悟金丹大道。
夜晚则於无人处,引动月华星辉,悄然滋养玄枢体內那潜藏的双星本源。
玄枢成长之速,令人咋舌。
未及周岁,已能清晰吐字,步履稳健。
更兼心思玲瓏,对李宽所言所行,皆能领会於心,
三岁之时,已能跟隨李宽诵读道家典籍,
虽不解其深奥义理,却能过耳不忘,字正腔圆。
其体內星宿之力,在红尘行走间,与地脉人气相合,
非但未受浊气侵染,反愈发內敛精纯,
小小身躯內蕴藏的力量,已令寻常壮汉难及其项背。
一日黄昏。
师徒二人行至一处荒僻山岭,寻得一座半塌的山神庙棲身。
篝火跳跃,映照著玄枢愈发英挺的小脸。
他依偎在李宽身旁,看著跳动的火焰,忽然仰起头,清澈的眼眸映著火光,稚声问道:
“师父,我们日日行走,传道说法,可我们师门究竟叫个什么名字呢?”
“祖师爷爷又在何处修行呀?”
李宽正拨弄著篝火,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放下手中枯枝,整了整衣冠,神色庄严肃穆。
他低头看向爱徒,声音不高:
“痴儿,今日你既问起,为师便告知於你。”
“我师门,乃三界中一清净无上之地,名唤”
“灵台方寸山。”
李宽继续道,声音愈发悠远:
“而洞府之主,那传道授业,点化群迷的祖师,”
李宽朝著方寸山方向深深一揖,“便是那大觉金仙,智慧如海,神通无量的——菩提祖师!”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
玄枢喃喃重复著,
他对著李宽,也对著那冥冥中的祖师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弟子玄枢,今日得闻师门圣境与祖师圣號,三生有幸!”
“定当勤勉修行,不负师门,不负祖师!”
李宽看著玄枢的反应,心中大慰,將其扶起,温言道:
“善。既知师门,当明我脉根本。”
“我斜月三星洞一脉,祖师亲传,”
“有一门护道正法,不假外物,专修己身,以肉身为无上炉鼎,意志为不灭真火,熬炼筋骨,贯通百窍,”
“最终铸就万劫不磨、金刚不坏之体魄!”
“此乃祖师亲授,独步寰宇的”
他目光如电,直视玄枢双眼,一字一句: “菩提金身!”
“此法,刚猛无儔,霸道绝伦!”
李宽语气凝重无比,
“其修炼之途,如攀刀山,如趟火海,如受千刀万剐,如歷九幽酷刑!”
“痛苦非常,非大毅力、大勇气、大智慧、大恆心者不可承受!”他顿了顿,
“然!一旦功成,身如菩提神树,万法难侵;担山赶月,倒海翻江;寿元绵长,与天地同庚!”
“修至大成,可证丈六金身,光照大千,不朽不坏!此乃肉身成圣之无上坦途!”
玄枢听得热血沸腾,小脸涨红。
他猛地站直身体,对著李宽深深一揖到底。
声音稚嫩,带著斩钉截铁的坚定:
“师父!弟子不怕刀山火海!不怕千刀万剐!”
“愿修此无上金身妙法!”
“请师父传法!弟子纵死无悔!”
“好!有此心志,方堪承我衣钵!不负祖师之名!”
李宽长身而起,周身玉光隱隱。
他並指如剑,指尖一点凝练至极的玉光骤然亮起,
那玉光核心,一株菩提神树虚影摇曳生姿,金刚怒目之象震慑心魄!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放开识海,承接我脉心印!”李宽声如洪钟。
“咄!”
指尖玉光化作一道金线,瞬间没入玄枢眉心祖窍!
“嗡——!”
玄枢只觉得天旋地转。
无数锻体图像、气血运行路线、意志淬链法门一一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皮膜如鼓、骨鸣如雷、筋缠龙蟒、
血沸如汞、五臟生霞、百窍通神。
李宽轻笑一声。
“此道在红尘,更添磨礪。”
数日后,师徒二人行至一处险峻峡谷。
谷中有一寒潭,深不见底,寒气刺骨,
潭边石缝却有地火喷涌,热浪灼人。
正是难得的“冰火两极”之地!
“褪去衣物,入那寒潭与地火交匯之处!”
李宽命令道,同时取出数味奇草异石,以法力碾碎,投入那冰火交织的水域。
药粉入水,狂暴的能量稍稍温和。
玄枢看著那翻滚著白汽与赤炎的水域,小脸上毫无惧色。
他利落地褪去衣物,深吸一口气。
“滋啦——!嗤——!”
左半边身体刺骨冰寒,血液仿佛冻结,筋骨欲裂。
右半边身体靠近地火,仿佛在滚油中煎炸。
“呃啊——!”玄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剧烈痉挛。
“紧守心神!运转法诀!引气淬体!忍过去,方得新生!”
李宽的声音如同惊雷。
玄枢双目赤红,几乎要瞪裂,他死死运转起筑基篇法诀。
如同驾驭两条失控的恶龙,按照心法路线,
疯狂地冲刷、捶打著全身每一寸皮膜!
峡谷中,日升月落。
整整七日七夜。
到了第七日正午,烈日当空。
峡谷中那冰火交织的水域,突然如同沸腾!
狂暴的灵气疯狂地向玄枢体內涌去!
他体表的青紫与赤红之色开始剧烈地交融,最终化为一种內敛深沉的古铜色。
“咚!咚!咚!咚咚咚——!”
他周身的冰火被这恐怖的皮膜鼓盪之力彻底排开!
水汽蒸腾,地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