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尽夜明,夜尽日明。
光阴流转,按下不表。
却说那黑、赤、紫三条小龙,奉了尊者李宽法旨,各衔一方包裹,不敢怠慢。
但见它们摇身一晃,化作黑、赤、紫三道惊天长虹,破空而去,瞬息万里。
不消半日便到了梧桐山。
三龙按落云头,寻著那天庭仙官陈然,將包裹恭敬奉上。
那仙官陈然见是李宽之物,又有三条真龙嫡脉相送,端的非同小可。
於是慌忙整衣肃容,口称“不敢”,恭恭敬敬收了。
此间事了,三龙心中欢喜,復又驾起云雾,兴冲冲迴转府邸。
一路之上,三龙谈论著尊者神通,憧憬著未来道途,意气风发,好不自在。
待得回至府邸门前,恰见那杂血旁支的敖云生,正伏在角落阴影之中,眼巴巴望著正堂方向,形容猥琐。
他见三位嫡系龙子归来,神采奕奕。
周身宝光隱隱,瑞气千条,远非自己这驳杂气息可比,心中登时涌起百般滋味。
又是酸楚又是艷羡。
敖云生暗忖:
“俺虽血脉低微,却也同是尊者座下脚力,名份上总归一般”
“何不攀个交情?”
想罢,强自堆起一副笑脸,凑上前去,他躬身唱喏道:
“三位兄长辛苦!此番为尊者奔走,定是劳心劳力。
“小弟敖云生,亦是尊者座前效力,往后还望三位兄长多多提携照拂则个!”
言未毕,那赤鬃火龙性情最是暴烈如火,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见敖云生身形萎顿,气息驳杂不堪,连真龙之相都不甚分明。
火龙鼻中“哼”的一声,喷出一股灼热火星之气,嗤笑道:
“兄长?谁是你兄长?”
“休要胡攀亲眷!”
“区区西海旁支杂血,侥倖得了尊者怜悯,赐你个趴伏门前的差事,已是天大的造化!”
“也敢与我等四海嫡脉、龙王亲奉的贵种称兄道弟?”
“没的辱没了身份!还不退下!”
玄甲黑龙性情沉稳些,却也面沉似水,冷声道:
“敖云生,莫要乱了尊卑纲常!”
“我等乃是龙王亲奉,尊者亲点,隨侍座前,代步九天的近侍。你嘛”
他上下打量一番,摇头不屑,撇嘴道:
“不过是在此间看门守户,权作一块脚垫罢了,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爭辉?”
“你我之间岂可並论?”
紫鳞蟠龙心思更细,嘴角噙著一丝轻蔑笑意,慢悠悠道:
“云生啊,不是我等轻视於你。
“我龙族最重血脉,尊卑有序。”
“尊者何等人物?”
“乃是菩提祖师弟子,兜率宫中常客。”
“座下脚力,自然要匹配其身份气象。”
“你这般呵呵,若非尊者慈悲,焉能容你在此?”
“还是安分守己,莫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妄念才好。”
敖云生被这连番夹枪带棒的奚落,句句如刀子般扎在心窝。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愤难当。
他本就是个心性浮躁、前倨后恭之辈。
此刻受此奇耻大辱,心中那点对李宽的敬畏和对嫡系龙族的恐惧,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怨恨与不甘淹没。 他强忍著屈辱,低头诺诺:
“是是三位教训的是,是小龙僭越了,小龙该死,该死”
说罢,敖云生默默缩回到那阴暗角落之中,眼中却燃起两簇阴狠的火焰。
“哼,算你识相!”
赤鬃火龙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
三龙昂首挺胸,径直入內,寻王玄復命去了。
敖云生蜷在角落,听著正堂內隱隱传来三龙与王玄的谈笑声,更觉心如刀绞,五內俱焚。
他暗自咬牙切齿,低声呢喃:
“俺亦是龙种!凭什么他们生来高贵,得尊者青眼?”
“俺便只能在此受尽白眼,做个连门房都不如的脚垫?”
“那李宽哼!”
“他不过仗著是菩提门下,又有那件厉害法宝罢了!”
“自身连金丹都未成就凭什么耀武扬威!””
他忽然想起那柄五彩羽扇,光华夺目,气息恐怖。
当初在梧桐山,便是此宝轻易制住了敖明。
后来似乎赐给了那两个凡俗太监
敖云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之色。
“若是我能”
这念头一起,便如毒草般疯长。
“法宝!若俺能得到那柄羽扇”
“那李宽自身修为不过尔尔,失了法宝,又能奈俺何?”
“俺若持此宝在手,炼化其中威能,还有前日那丹香”
“抢走那丹药,或可立地成就金丹!”
敖云生心中的贪念愈发强烈。
“到那时,这三条小泥鰍算什么东西?”
“便是四海龙王见了俺,也得客客气气!”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李宽?哼,他还能强夺回去不成?”
“待我成就金丹,真灵永世不散,又有那五彩羽扇护身,便是那菩提”
“只要我一心想逃,他也杀不了我!”
“想来他德高望重,也不可能放下面子,日夜追杀我”
“只要俺一直逃同为金丹”
贪念如火,灼烧著敖云生残存的理智。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那五彩羽扇成了他翻身的唯一指望。
他偷偷观察数日,发现那王玄、冯明二人虽得羽扇,
他们却只知此物宝贵,平日只是小心收在怀中,如同供奉一件神物。
李宽自炼丹失败后,便一直在静室打坐参悟,极少露面,正是天赐良机!。
这一日深夜,万籟俱寂。
敖云生见府中眾人皆已安歇,三条嫡系龙也在各自静室吐纳,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与贪慾,悄然化成人形,
借著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向王玄、冯明所居的偏房。
冯明和王玄知道这柄羽扇乃是李宽祭炼过的宝物,自有灵性,旁人若无李宽应允,绝难触碰。
故而夜中供奉在香案之上,也可庇佑自身。
敖云生左手化成漆黑龙爪,小心翼翼地用龙爪拨开窗欞,腥黄的龙目在黑暗中扫视。
很快便锁定了一个被供奉在香案之上,用锦帕覆盖的隱隱透出五彩霞光的物件。
“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