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一步踏入洞府。
但见祖师端坐蒲团,鹤髮童顏,宝相庄严,面上带著惯常的慈和笑意。
他心头一热,笑嘻嘻地紧赶几步凑上前去,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捧出一碗羹汤,献宝似的递上:
“师父!弟子在梧桐山得了好物事——火莲!”
“特命厨下精心熬成羹汤,您老人家尝尝鲜嘿嘿,保管滋补!”
祖师接过汤勺,目光落在碗中那流转著赤霞光晕的羹汤上,摇头失笑:
“这火莲乃梧桐山凤凰一族心血所聚,日夜受天精地华滋养。”
“一千年方得三朵。两朵供奉天庭,他们竟捨得予你这顽童?”
李宽赧然一笑,將前情细细说了。
祖师微微頷首,面露嘉许,缓缓说道:
“善!进退有据,不失礼数,做得甚好。至於四海龙族那边”
祖师语气淡然,浑不在意,“无妨。”
言罢,他持勺轻啜一口火莲羹,闭目片刻,頷首道:
“嗯,火候正好,灵气充沛。”
“千年前陛下私会上,为师也尝过一盏,却是分毫不差。”
李宽见师父满意,心中欢喜,又趁势道:
“师父,弟子此番下山,机缘不小。蒙老君垂青,授了外丹法门,更得了一门外丹內炼的玄妙功夫”
“想来以此法为基,收服那『黄婆』当指日可待”
菩提祖师双目含笑,微微頷首。
“这外丹內炼的法子为师亦有所耳闻,老君座下的一个弟子修炼的便是这般法门。”
“虽然不是九转大还丹,但一身神通术法亦是不容小覷。”
“你能得此法,以之收摄黄婆,调和龙虎,倒是稳妥”
李宽接过祖师递迴的空碗,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前番从您这儿討的那套外练筋骨皮肉的粗浅功法,原是给手下两个不成器的太监打发辰光、强身健体的。”
“谁承想这两个奴才,竟是个死心眼儿的,日夜苦熬,硬是给他们练出了几分真火候,筋骨也壮实了些。”
“弟子当初隨手拿的玩意儿,如今再让他们练下去,怕是耽误了。”
“师父您老人家神通广大,可有什么真正上乘的横练肉身、固本培元的法门?”
“也好让弟子传下,免得他们练岔了路子。”
祖师略一沉吟,捻须道:
“为师这里倒有两法。其一曰『菩提金身』,刚猛无儔,直指罗汉果位。”
“修至大成,可比那丈六金身。”
“然此法需纯阳之体,你那两个乃是『去势之人』,元根已失,根基不合,练之有害无益。”
“其二曰『阴阳玄功』”祖师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笑道:
“此乃为师昔年静观兜率宫中老君炼丹,阴阳二气流转不息,造化万物,心有所感而悟。”
“妙就妙在,此功阴阳分练。”
“你那太监既是『无根』之体,正可独修『阴法』。若能將这阴柔之功练至极境”
“或可阴极生阳,引动造化生机,断肢重生亦非虚妄!”
“待那时,再转修『阳法』,阴阳相济,方是大道。”
李宽一听“断肢重生”四字,眼睛登时亮了,连连作揖,喜不自胜: “师父!妙!妙啊!弟子就要这个!就要这个阴阳玄功!”
祖师见他情真意切,不由抚掌大笑:
“好!好!传你便是!”
言毕,指尖一点灵光飞出,没入李宽眉心,將那《阴阳玄功》的奥妙尽数相传。
李宽又恭恭敬敬地向祖师请教了些修行关隘,祖师一一解答,慈祥温煦。
末了,李宽心满意足,深深一揖,告退出府。
方寸山山脚下,別院。
李宽身影悄然落入院中。
抬眼望去,只见冯明、王玄二人正盘坐於房檐之上,五心朝天,借著月华吐纳,修炼晚课。
周身隱有微不可查的气流流转,显是下了苦功。
二人察觉动静,睁眼一看是自家王爷,登时大喜过望!
扑的一声飞身而下,叩首道:
“王爷!”
李宽含笑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眼神示意屋內说话。
冯明、王玄心领神会,跟著李宽进了正屋。
两人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手脚麻利地將房门栓死,窗户掩紧。
还不忘侧耳听听窗外动静,端的谨慎万分。
李宽见二人一反常態,如临大敌,心知必有蹊蹺,遂安然坐下,静待下文。
“何事如此慌张?”李宽端起茶盏,语气平稳。
王玄佝僂著腰,凑到李宽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慍怒和鄙夷:
“王爷,您带回来那条龙姓敖的那个心术不正!眼珠子不安分!”
李宽眉梢微挑,放下茶盏,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奴才们按您的吩咐,给他安排了砍柴挑水的活计。”
“他仗著有些法力,眨眼工夫就干完了。然后”
王玄脸上显出嫌恶之色,愤怒道:
“就缩在给他安排的破屋子里,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专往伺候的几个丫鬟身上瞟!”
“奴才们不放心,派了几个机灵的小崽子轮流盯著他。”
“果然!这孽畜竟敢覬覦府里的姑娘!言语间也轻浮得很!”
冯明在一旁接口,声音冷厉,森然无比:
“王爷,这孽龙仗著是您带回来的脚力,又有法力,行事肆无忌惮!”
“若非碍著您的面子,依著宫里的规矩”
他眼中寒光一闪,手不自觉地比划了一下下腹的位置,
“这等淫邪狂悖之徒,早就该騸了乾净,扒皮抽筋,悬首示眾!”
“岂容他污了王府清净!”
李宽微微頷首,心中思索。
“龙性本淫,倒是本王疏忽了此节。”
李宽从怀中取出一柄五彩羽扇,交予二人。
“你们二人將宫里的规矩一併说给他,他若是能受住,便教他留下,若是不愿,趁早打发了,省得日后生事。”
“他若是凶顽不化,还敢仗著那点微末道行对你们齜牙咧嘴,心存歹念——不必留情,持此扇扇他!管教他晓得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