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深处。
李宽高坐云台。
身边侍立的陈然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南明离火和一朵红莲。
“师祖,这是凤族以秘法日夜修持的红莲。”
“有滋养元神、稳固根基之效。”
“弟子观师祖尚未胎结金丹,此莲正可助长离龙真火,辅助师祖修炼”
李宽微微頷首,轻声道:
“有心了。”
陈然脸上堆笑,搓著手,显出几分踌躇之態,欲言又止。
李宽看出他心思,轻声道:
“杀那孽龙本是天庭正法,就是其他天官来了也会出手相助,算是公事。”
“你赠我南明离火和那红莲,算是私事,也罢,念你诚心,不违贫道本心,可应你一件事情。”
陈然欣喜若狂,连声道:“谢师祖!谢师祖!”
又忙不迭道:“弟子已在山中备下薄宴,恳请师祖赏光”
李宽拿到离火,自是不愿久留。
一心只想炼丹。
陈然见留不住,只得作罢。
李宽又问了些凡间之事,口中念动真言,脚下生云。
辞別了梧桐山,直往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方向迴转。
刚离了梧桐山地界,行不数里,李宽忽地眉头一皱。
神识悄然向后扫去,心中便冷笑一声: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有意试探,便將那云头催得更急,加快脚程。
果见身后一道云气,如影隨形,也骤然提速追来。
端的是鬼鬼祟祟,专一跟踪。
李宽也不回头,只把袖中一摸,
李宽祭出五彩羽扇,看准了方位,也不言语,只朝著身后那团可疑的云气,轻轻一扇!
那云中之人登时哀嚎一声,跌落云头。
烧得他满地打滚,哀嚎不绝。
“好胆!”
“何方宵小,敢行此鬼祟之事,暗中窥伺贫道?莫非是嫌命长了不成!”
定睛一看,李宽倒是一愣,眉头微蹙:
“咦?怎么是你?”
“贫道记得你唤作敖云生?”
敖云生伏在地上,不顾身上阴火炎炎,哀求道:
“大仙息怒!大仙息怒!小龙绝无歹意!实是大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小龙一见之下,心生无限敬仰。”
“斗胆斗胆想追隨大仙左右,便是做个代步脚力,鞍前马后伺候,亦是心甘情愿,求大仙慈悲,收留则个”
李宽听他言语,也不答话,只將手中那五彩羽扇,又是轻轻一扇!
敖云生正被烧得死去活来,见那宝扇再动,只道是杀劫临头,嚇得魂飞天外,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但李宽在前,他哪敢躲闪?
只得闭目待死。
岂料那扇风拂过,非但无有痛楚,反觉一股清凉之意透体而入。
周身那如跗骨之蛆的惨绿阴火,竟如雪狮子向火,霎时间消散无踪!
敖云生如蒙大赦,更不敢怠慢,把头磕得如捣蒜一般,咚咚作响:
“谢大仙不杀之恩!谢大仙慈悲!”
李宽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你和北海龙王是什么关係?”
敖云生不敢隱瞒,一五一十道:
“小龙本是西海龙族支脉,家父掌管西云河,本是生活无忧。
“但那敖明,將自己妹妹吞吃了,被贬出龙族,一併將我等强虏了”
李宽听罢,微微頷首:
“原来如此。”
又问道:
“你平素修的是何法门?”
敖云生慌忙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高高捧过头顶:
“回大仙,乃是我这一脉祖传的《水木玄元真解》,粗浅得很”
李宽点了点头,並未接过。
“嗯。你修行有多少岁月了?” “龙族天生的肉身神通,练得如何?”
敖云生低下头,满面羞愧:
“小龙岁齿三千零九十八,身躯七十丈。”
李宽咂了咂嘴,低声道:
“確实是差了些”
敖云生闻言,只道李宽嫌弃,更是惶恐,双膝著地,向前爬了几步,急切道:
“大仙!大仙明鑑!小龙虽駑钝,然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鑑!”
“大仙但有驱使,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大仙若还不信,尽可在小龙元神之中种下烙印禁制,小龙绝无怨言!”
李宽见他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极低,倒也有几分意动,轻笑一声道:
“也罢。看你心诚,便跟著贫道吧。”
“做个脚力代步,倒也使得。”
敖云生狂喜,脱口便要称呼:“弟子”
李宽一摆手,拦住了他的话头,淡淡道:
“免了,贫道门下,非是等閒可入,贫道在俗世之中,乃是大唐藩王,你称一声『殿下』便是。”
敖云生连忙改口,毕恭毕敬:
“是,殿下!敢问殿下尊號仙乡?也好教小龙铭记於心,日夜感念。”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门下弟子,觉正。”
敖云生心中暗喜,他从陈然等天官的態度中看出李宽身份不一般。
敖明被杀后,四海龙族虽然不敢找李宽的麻烦。
但北海龙王最是心疼敖明。
若非当初敖明犯下大逆不道之事,惹得全族厌恶,北海龙王也不会將他逐出族群。
但即使是敖明离开海域,北海龙王仍秘遣心腹给这敖明送来法宝水精。
如今敖明已死,北海龙王不敢找李宽麻烦。
定然会找上他们这些小龙。
到时候才是个死!
与其被北海龙王抽筋扒皮,倒不如赌上一赌,试著能不能拜在李宽门下。
如今看来,他倒是赌对了。
他原以为李宽就算是来头不小,最多也不过是个太乙天仙之流。
没想到李宽居然是那菩提祖师的弟子!
自己这番赌命投靠,竟是撞上了泼天的大机缘!
他心中狂喜翻涌,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把头埋得更低。
李宽自不知他心思百转,只命道:
“既如此,显了本相,赶路要紧。”
这龙族本就会行云布雨,一身遁术更是奇快无比。
李宽飘然踏上龙首,那敖云生更卖气力。
將一身本领使到十二分,摇头摆尾,穿云破雾,好不迅疾!
相较李宽那金光咒,却是不知快了多少。
一人一龙一路穿云破雾,自是不表。
几个时辰后,但见一道蓝光,自九天垂落。
稳稳噹噹,落在方寸山脚下一处清幽院落之中。
“冯明,王玄!”
李宽轻声开口,两个家僕躬身行礼。
“王爷!”
“冯明他们两个呢?”
两个家僕正要答话,青衣小鬟青荷走到李宽面前,恭敬行礼,脆声道:
“王爷,冯公公和王公公正在后山习武呢。”
李宽微微頷首,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头已近中天,不禁奇道:
“青荷,午时了他们怎么在这个时辰练功?”
青荷眼神闪躲,看著后山,带著几分忧虑道:
“王爷,前些日子还好,两位公公每天练功也就是六个时辰左右。”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嘴里嘟囔著说是什么『气海』、『玄关』”
“竟像是著了魔一般,夜里也不安寢,通宵达旦地打熬筋骨,吐纳练气。”
“奴婢们奴婢们瞧著实在心焦。”
她眉眼低垂,轻轻嘆了口气:
“您又不在,没人劝的动两位公公。”
“奴婢们实在无法,只得私下里寻了个信得过的郎中,覷著公公们歇息的那片刻光景,悄悄请来给他们把了脉息”
“万幸那郎中说脉象虽急,却无大碍,只是精气耗损过甚,需得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