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三人已行至广寒宫殿外。
那水火童儿停住脚步,郑重嘱咐道:
“师兄有所不知,因那瑶池路远,嫦娥仙子特在此间另造一宫,专供仙家谈玄论道,消遣清兴。”
“然前殿可隨意走动,后殿乃月府女仙清修之所,却是万万去不得的!”
“我师兄先前因闯入月殿,言语唐突,调戏了仙子,使得玉帝震怒,罚下凡尘受那沉沦之苦,至今不得超脱。”
“师兄,您可要千万仔细,莫踏错了地方!”
李宽闻言,面容一正,肃然稽首道:
“二位贤弟宽心,为兄省得厉害,自当谨守本分,不敢逾越。”
水火二童见他应答恳切,这才转忧为喜,笑逐顏开。
水童儿抢先一步,推开那晶莹剔透的月殿宫门,朝內高声叫道:
“诸位师兄弟,这便是我前些日子谈及的觉正师兄!”
李宽一愣,抬眼望去,但见殿內陈设清雅,几根虬曲的月中桂树枝丫,斜斜探入殿中。
一眾男女仙真,或坐或倚,便在那仙枝之上谈笑风生。
水火童儿这一嗓子,让屋內的仙人纷纷看向李宽。
“咦?凡骨肉胎浊气熏天凡人?”
眾仙相互递著眼色,面上惊疑不定,心中各自盘算。
少顷,只见一位身著青白鹤氅、丰神俊朗的仙真,越眾而出,朗声笑道:
“水灵先前就说菩提大仙的弟子来了天宫,一直在老君门下学习。”
“今日一见,果然英姿勃发哈哈哈!”
水童儿凑在李宽身边,不好意思的低声道:
“师兄,这位是太白金星的弟子,姓李名平安,法號长寿。”
李宽含笑,上前打个稽首。
“长寿师兄,久仰。”
李长寿哈哈一笑,试探的拉著李宽的衣袖,见李宽不曾推拒,更是亲热:
“小道可担不起这句师兄,若是让我师父知道菩提大仙的嫡传弟子叫我师兄,回去怕是少不了一顿好揍!”
“万望师兄体谅”
李宽见他情真意切,便也顺水推舟,拱手道:
“那贫道便托大,叫你一声师弟了”
二人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
经李长寿这番热络打岔,殿內方才那点凝滯之气顿时冰消雪融,復又笑语喧闐起来。
四人行至一株低垂的桂树枝下。
只见一个古朴木墩上,摆著个素白茶壶,配著几只玉杯。
李长寿斟了一盏清茶,双手奉与李宽:
“觉正师兄见谅,这月殿清规森严,禁绝酒醴。
“唯有这月魄桂熬的清茶一盏虽显寒素,却也別有一番冷香,师兄且將就用些,莫要嫌弃。”
李宽接过茶水,口中称谢。
水童儿凑到几人身前,也给自己和火童儿也倒了一杯桂茶。
他指著一个身披九日流火法袍、气度不凡的仙真,低声道:
“师兄请看,那位是九曜之一的太阳星君门下高足,君玄道兄”
又指向远处一位正侃侃而谈、紫气隱隱的男仙:
“那位是东华大帝的弟子紫阳真人。”
“这位是”
水童儿一路指点,李宽心中豁然。
此间匯聚的,皆是三界顶尖仙真的门徒,师父都是三界中响噹噹的人物。 三清四帝、五方五老、九曜星君
水童儿正说得起劲,忽地眉头一皱,
指著远处角落一个身著玄黑法袍、孤身独立的仙人,看向李长寿,低声道:
“长寿师兄这位是?怎地眼生得紧?”
李长寿压低了声音,几如蚊蚋:
“今日阎君上天寻太阴星君,此乃其自九幽携来之仙客。”
“来了也不说话,我刚才上去打招呼,碰了个软钉子,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水童儿脸色微沉,微怒道:
“岂有此理师兄,他师承哪位?”
李长寿看了看周围,低声道:
“不知,然而阎君对其甚恭,或为幽冥教主门下”
水童儿眉头锁得更紧,鼻中轻哼一声,低声嘟囔:
“哼!便是幽冥教主的亲传又如何?架子倒比天还大!
“长寿师兄你可是长庚师叔座下开山首徒论身份贵重,也不输於谁!”
“傲个甚么劲嘛!”
李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压低声音:
“长寿师弟,原是长庚师叔座下首徒”
李长寿还未张口,一旁的水童儿便打抱不平的说道:
“长寿师兄不仅是长庚师叔的开山大弟子,当年將长寿师兄收入门下后,他老人家便封了山门,言明不再纳徒”
李长寿闻言,慌忙摆手,一把將水童儿扯近些:
“嘘!噤声!周围人多耳杂,你这是把师兄架在火上烤啊”
水童儿撇撇嘴,声音虽低,犹带不平:
“师兄你就是太过谨小慎微我等皆是玄门正宗,根正苗红,怕他何来?”
李长寿朝著李宽抱歉的笑了笑,说道:
“没水灵说的那么夸张,师父年纪大了,也就不想收徒了更何况天庭事务繁多,师父实在是分身乏术。”言语间颇有为水童儿遮掩回护之意。
李宽点头微笑,表示理解。
毕竟太白金星乃是玉皇大天尊最信任的臣子,还掌管著三界十方的太乙散仙。
李长寿若无过人之处,岂能为其唯一弟子?
然此乃他人之秘,不便深究。
李长寿又转头,苦口婆心教导水童儿:
“水灵,为兄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性子要改”
“虽然你受老君宠爱,但能不树敌就不要树敌,以和为贵。”
“尤其是九幽和灵山,他们离我们天宫甚远,素日来往不多,更要注重团结友善。”
“天底下这么多仙人,正因为我们是玄门正统,惹了祸,最后还得师父出面。”
“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別给他们惹麻烦”
水童儿翻了翻白眼,无奈的点头。
李长寿这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他心底也明白,长寿师兄句句是为他好。
往昔他闯下不少祸事,不敢稟报老君,皆是这位师兄暗中替他周旋抹平
相比活泼的水童儿,火童儿就安静多了。
自入得殿来,他便寻了根粗壮桂枝盘膝坐下。
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吃茶。
那一壶灵茶,倒有大半进了他的腹中。
水童儿说得口乾,提壶欲饮,见空空如也,登时便与火童儿纠缠起来。
火童儿被他聒噪不过,只得起身再去添水,水童儿这才作罢。